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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第2页)

子释努力回想:“听兄台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元觺麟笑着打岔:“那岂不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王兄居然记得。”

“李公子如此风采,只要见过一面,怕不容易忘记。”答话的是米绍成,转口道,“冒昧问一句,李兄既去礼部面审,怎的——”

“秋试前大哥病了,后来一直不大好,也就没有再去应考。”替子释答话的却是子周。子释配合着点头,暗道:这小子,官场上混几天,撒谎不用打底稿了。

几个人一面说话,一面进了厅堂。宾主落座,细叙年齿,子释和元觺麟同岁,另两人都比他年长。说几句闲话,丫鬟送茶进来,子释道:“小曲,问问小姐愿不愿意见见几位客人。”心想:子归已经到了年纪,得创造机会叫她多和年轻异性接触接触。若他们家里也有姐妹,能多交往几个朋友就更好了。特地向三人解释,“王兄、米兄、元兄,我们家女孩儿打小同男孩儿一般教养,不忌讳见生客的。还请几位莫要感到唐突。”

这三人还晕乎着呢,连连点头:“不唐突,不唐突。”

子归进门来,先唤了声“大哥”,转眼打量三位客人。

入耳是一把清甜的嗓音,被一双乌亮的眸子一照,那三人更晕了。听罢子周介绍,子归上前见礼。她一身翠色裙衫,不施脂粉,只头上别了两枚银钗,姿态大方自然。三人慌忙还礼,都不敢直视,低着头拿余光偷看那明媚的笑容,不约而同想起刚在芙蓉冢“碧落湖”见过的莲花来。

等话题聊开,三兄妹陪着客人谈谈笑笑,说说讲讲,妙语连珠,雅趣不断。吃罢饭,又坐了个多时辰,王、米、元三人惊觉时候不早,这才告辞归家。

据元觺麟后来向同僚友人描绘,这一趟李府之行只能用“两惊艳三赞叹”来形容。惊艳的当然是状元郎一兄一妹,赞叹的却是状元郎府上藏的书(走马观花,他们并不知道多数是借来的,主人也不曾说明),喝的茶,吃的饭。三人皆是大家出身,见识不凡,赞叹对象虽然难得,不算绝品,唯有惊艳的对象,久久不能忘怀。

当时子周也在场,元觺麟拍着他的肩膀叹气:“子周啊,我本来以为你已经生得够端正了,跟你大哥和妹妹比起来……啧啧……恕我直言,你该不会是……”

子周知道他是开玩笑,心里却对底下压着的“收养”二字十分过敏。勉强笑道:“大哥乃大娘所出,妹妹系孪生,不折不扣一家人。”

王宗翰道:“原来如此。那你大哥真真了不得,把一双弟妹教养得如此出色……”满脸都是感佩,“认识你大哥这般人物,我算知道了如沐春风该是什么境界。唉……”

米邵成笑道:“怪不得子周那样听大哥的话。我要有这么一个兄长,我也听话。”话锋一转,“不过,我却不希望有那般美丽聪明的妹妹,迟早成为别人家的……”

众人都笑起来,纷纷跺足遗憾没有同去李府拜访。

蜀中风气本自开放,寓籍诸人流亡而来,许多老规矩也不怎么在乎了,女子的限制反而宽松许多。大家拿妹妹开玩笑,子周也不恼,嘿嘿一乐:“舍妹待字闺中,兄长说了,终身大事由妹妹自主。各位俊彦有心,不妨扔个桃啊李啊试试。”

总而言之,从此这拨人都知道了,司文郎李子周家里,有一个神仙似的哥哥,一个天仙样的妹妹。李府又没有长辈,年轻人说话自在,王、米、元三人就一直惦记着要再去,其他人也撺掇着想上门,因此六月里小聚了两回。后来因为天气闷热,子释有点懒得动,这帮蹭吃蹭喝的家伙还想登门,子周便以“家兄身体欠安”为由,都给回绝了。

这会儿迎头撞上几人,玩笑话说过,王宗翰问:“令兄身子好些了么?”

“有劳王兄挂念,好多了。”

“那中秋节灯会,叫上你大哥和妹妹,出来一块儿逛逛。”元觺麟热情相邀。

“就是。”米邵成接口,“听说从日华门开始,经“恩泽坊”、“恩荣坊”,直到“芙蓉冢”,沿途全都会布满彩灯。圣上拟亲临朱栏大街,观看“碧落湖”露台歌舞,不知将是何等盛况呢!”

即将到来的中秋灯会,子周也有所耳闻。点头拱手:“多谢几位盛情。我回家问问大哥。”

回到家,子归在厨房备饭,大哥在后园浇花——不对,是看尹祥浇花。

尹府送来的六个仆人,都没有改名字。跟着子周的是“平安”,应门的是“富贵”,打理花园的是“吉祥”。买来的六个,户籍已经落在李府,心甘情愿跟状元郎一个姓。两个丫鬟唤做“歌曲”,两个小厮唤作“文章”。两个厨娘,子释要管人叫“饕餮”,遭到弟妹严厉指责。子周从内容上进行批判,子归则着眼于形式:“好不好听且不说,那么多笔画,认和写都麻烦,叫他们学到哪年月去?”最后妥协成“味道”,一个叫“味娘”,一个叫“道娘”。

陪大哥站着,子周说起八月十五看灯会的事。

子释道:“好啊。许久不出门,逛逛也好。”

沉默一会儿,子周终究没忍住:“前方局势如此紧张,宫中朝野,奢靡之风反而愈演愈烈——”觉得说了也白说,徒增烦恼,又停口。

子释知道弟弟一直闷闷不乐。这根由兄妹三人都明白,却是个无法解开的死疙瘩。事关理想追求,不是三言两语讲道理就可以讲通的。哪怕是自己,都未必能若无其事波澜不兴,何况天生圣门弟子,怀瑾握瑜热心入世的李子周?只能靠时间慢慢磨,用形势缓缓逼,终有不得不做出抉择的一刻。也许披肝沥胆孤注一掷,也许仰天大笑飘然离开。这么多日子自己锲而不舍滴水穿石,效果总是有的。只不过,最后的决定权,终归在当事人手里。即使是兄长,也无法代替……

兄弟俩一前一后到了前院书房。《诗礼会要》补校工程三月前已经完成,子释每天就在这里看几页闲书打发时间。小歌送了茶进来,子周叫她退下,想一想,对大哥道:“我最近……跟蔡老翻拣一批从前的折子草诏,听来一件旧案。”

原则上讲,守藏司接触到的东西决不能随便泄露,即使家人也不行。子周打小有原则,何况子释也从不过问,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大哥汇报工作上的具体内容。子释心知定是令他如鲠在喉之事,实在憋得难受。于是放下茶盅,端坐倾听。

“凤栖五年威武将军谢昇“谋逆”案,大哥听说过没有?”

子释心头大震。暗中稳了稳,喝口茶,才道:“略有耳闻。听说他私开边贸,勾结异族,攫取重利,最后被御史台定为“谋逆”。”

“那大哥知不知道,谢将军已经平反了呢?”

“你说什么?!”子释猛地站起来。滚热的茶水洒在手上,浑然不觉。

“大哥!”子周吃惊。瞧见子释手背红了一大片,赶紧冲出去拿了烫伤膏来。所幸并不严重,很快处理妥当,兄弟俩重新坐下说话。

子周看着大哥,等一个解释。

子释却道:“你先把平反的事给我仔细说说。”

“平反的诏书,是凤栖十二年底下的。听蔡老说,当时西戎兵已经入关,直逼銎阳。朝里很多人忽然想起谢将军在冷月关守了十五年,时有边衅,却安然无恙。若没有他生前从其他几个蛮族手里采买的大批良马弓箭,威武军只怕更无还手之力。恰在此时,一个军中小吏呈上了偷藏多年的谢将军遗奏。遗奏中痛陈西戎狼子野心,异动频频,而威武军粮饷短缺,处处艰难……据说朝中上下,看了那封奏折,无不落泪……

“最后皇上命理方司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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