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带回宫时,他同那个南地的赵女同乘了一辆马车。当时,那赵女十分恭敬温顺地跪在他脚边,看上去十分无害,所以梁立烜也就没有管她。
可是后来,那个赵女跪在马车里仰视着他,以手攥着他的袍摆时,面对那张几乎与赵观柔一模一样的脸,梁立烜在那一刻心是慌了的。
他想起了赵观柔。
曾经,赵观柔就曾在这样的地点、用这样的姿势看过他。
就在他们一起去兖州见傅舜的路上。
幽州侯纵马在前领道,梁侯妻赵夫人自然是乘坐舒适宽敞的马车。
一路车马劳顿,赵观柔心疼他、偶尔也会要他坐一会马车陪陪她。
那正是他们最最情浓意合的时候,又是年轻夫妻、青梅竹马,待在一起,若说不会做点什么,也是不大可能的。
梁立烜那时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缠着她同房合|欢。
有一日在马车上,他们交|欢|后,观柔便是那般有气无力、浑身泛着浅浅一层粉色地跪趴在地上望着他。
不过那时正是冬日里,马车的地上自是铺着梁立烜亲手所猎的厚厚一层狐裘,并不至于冻着硌着了她。
她长长的浓密鸦发凌乱地披散在雪白纤瘦的美背上,有好几缕发丝被情热中的汗水沾粘在脸颊和锁骨上,说不出的柔弱妩媚。
观柔费力合拢交叠着双腿伏在狐裘地毯上,纤长白腻的一双腿,犹如被捞上岸的人鱼尾巴般优美。
他轻笑着垂眸看她:“娇娇,这就不成了?”
观柔一听他这话,以为他是还想再弄自己,吓得连连攥着他的袍摆撒娇说不成了。
可惜……
可惜这样好的时光,自兖州一去之后,便开始慢慢动摇消散了。
观柔执意要带回那个胡人时,梁立烜心中便不大舒服。
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来说,他确实是见不得自己的妻子夸赞另一个男人,说他看上去是个可用之才云云。
他不喜欢她眼里有别的男人。
会让他想杀人。
观柔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她还小的时候来到幽州节度使府,郭太后一门心思扑在幼子梁臻身上,对他们都不怎么在意,于是观柔便是他自己亲自照顾着带大的。
他们青梅竹马。她是他一手浇灌、精心养大的娇贵牡丹,她不该全心全意地只仰慕着他一个人、眼中再也容不得其他男人的身影进来么?
为什么她要对一个下贱的胡人男子那般上心?
但观柔那时也有声声同他解释一定要他留下柴子奇的原因。
其一,柴子奇和薛兰信他们这些人,都是傅舜在兖州屠城时侥幸逃生之人。傅舜治军无方,纵容手下兵士在攻城之后就烧杀抢掠,其实是很不得人心的。梁侯夫妻来兖州一趟,若是可以多救些人回去,让四方百姓都会感念梁侯的恩德,也算是给他“履历”上添光的事情。
那时候的流亡百姓很多,彼此之间互相同情感慨。他们知道梁侯对他们心怀恻隐之心,救下了一些兖州城的男子女子、甚至连胡人也愿意收留,以后梁立烜攻克其他城池,是很容易让百姓们在心里顺服他的,让四方百姓都来投奔他,成为他的“顺民”。
其二,任用柴子奇为军中士卒,在他有功的时候梁立烜合理的提拔他,做出一副用人不看血脉门第、只看个人才干的态度来,在这乱世里,许多能人才俊也是会愿意投奔梁侯的。——梁立烜提拔别的寒门贵子,别人或许打听不到,但是他敢任用胡人,柴子奇的那双蓝色眼睛就是他永久的招牌了。当时和梁立烜共争天下的其他诸侯们,诸如傅舜之类的人,都是任人唯亲又极看重血统门第,是很不得人心的。
其三,对于稳定边疆胡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是个说起来很复杂的话题。
梁立烜身为幽州节度使、又是幽州侯,即便成了地方节度使、地方上说一不二、称王称霸的,可是他必须又义务守卫好幽州、保护幽州乃至整个幽州以南的汉人不再受到北方胡人的骚扰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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