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时,赵观柔和米姑娘两个人四只黑眼圈,看上去一对难主难仆的、简直如出一辙憔悴。
米姑娘单纯是因为昨夜话说多了、觉睡少了,身体没休息好。
而赵观柔则是被满腹的心事折磨所致。
好在阁中还备着些脂粉膏子,细细涂抹一番后,倒也差不多将容色的枯槁遮掩了下来。
这个点,天蒙蒙亮,郭太后也还未睡醒,但观柔带着米氏已经虔诚地跪在了太后礼佛的小佛堂里开始诵经敲木鱼做祷。
只是一想到她的女儿,观柔的心便砰砰跳个不停,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
女儿、女儿……和女儿有关的一切,都牵扯着一个母亲的肚肠心肺,让她几度想要落泪哭泣。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郭太后才在几个老嬷嬷的簇拥下缓步来到。
见赵美人和米氏女官如此听话懂事地早早过来候着了,郭太后面上还是很慈祥地夸了两句:“好孩子,有心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有几个是能静得下心来的,难为你们能平心静气陪着我拜拜神佛,甚是难得。”
观柔和米氏连连惶恐地叩首谢太后夸奖。
太后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但是赵观柔很快就会发现,在郭太后身边的日子根本没有那么好过。
郭太后给佛堂里镀了金身的佛像上了两柱香,略跪坐了片刻就走了,临走前还给赵观柔和米氏布置了任务,说道:“这两卷静心经,你们闲着无事,今日且先抄上两遍过来,晚间时候吾要亲手焚烧祭拜佛祖的。”
观柔和米氏遂应下。
而后,她们这一整天都在没完没了地抄写经书,就连午膳都只是匆匆吃了两口就放下。
终于等到晚上郭太后再度踏入佛堂的前一刻,赵观柔和米氏才慌慌张张地放下了手中的纸笔,终于抄完了一人两遍的静心经。
她们两人的双臂双手甚至连脊背腰肢都在酸痛地发着颤。
郭太后雍容来到,捡起观柔所抄的经书细细看了几遍,还是那般慈祥地笑着点头:“不错,笔头是比我这老太太要快上不少。”
随后,她就在佛像前一张张地将观柔和米氏所抄的佛经丢进火盆里烧成了一堆灰烬,完成了她今日的礼佛仪式。
观柔注意到,郭太后在看她们抄写的经文的时候,其实对于米妤微所抄的只是粗略检查一下字迹是否公正得体就放下了;而对于自己写的,郭太后举着它在烛火下细细看了许久许久。
她心中猜到郭太后在看什么。大约和梁立烜一样,她在看自己的字迹究竟像不像从前的赵夫人。
不过她大抵是看不出来的,赵观柔精心练过的笔迹,既然能够骗过梁立烜,那么再骗过郭太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今日郭太后给她们的任务十分繁重,大约就是想让赵观柔没有装的机会,只能飞快地写下去,可是赵观柔也没有丝毫的露陷。
果不其然,郭太后仔细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她回眸瞥了观柔一眼,见跪在地上的那个赵美人似乎亦没有什么异样,便在心里越发放下了警惕之心来。
虽说抄了一天的静心经,可是观柔的心并没有丝毫的平静。终于被郭太后放回阁中休息后,她和米氏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彼此十分默契地快速梳洗后就睡下了。
而另一边,大中殿内的梁立烜,他是知道赵观柔被郭太后带走的事情的。
昨夜,他做了一个梦。
*
那是自赵观柔去世数年以来,他头一次在梦中见到自己的结发妻子。
但是梦到的……并不是什么好令人启齿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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