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娴把自己的焦虑和恐惧一股脑发泄出来:“你高贵,你体面,你聪明,你生来就高人一等,别人任你摆布还没办法说你一句不好,你装什么仁至义尽?你把人当工具,不是吗?不配被你工具的人怎么办,就要去死吗?你太傲慢了!你怎么能这么傲慢!”
理由永远站在强者身边,强者可以随意决定弱者的生死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多么残酷的一句话!
陈家娴说出了心里话,但并没觉得痛快。
话说出来了,也只有茫茫然地落在地上。无论有多不甘愿,弱者就是会死在丛林中。娜拉离开家以后要怎么生活?未来的路在何方?生活的重担又该承担?她没有倚仗,甚至没有退路,20岁的恐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潘乔木愕然:“我什么时候……你哭什么?”明明他才是被骂的那一个。
陈家娴摸了把自己的脸,冰凉的,果然有眼泪。她为自己的眼泪感到羞耻。她觉得难堪,又觉得悲哀。
她哑声说:“与你无关。”
她的悲哀确实与他关系不大。
潘乔木第二次听陈家娴说“仁至义尽”这个词,又质问:“什么叫装仁至义尽?难道我给你的钱少了?你用个人看法指责我?你的公正在哪里?你根本就没有数据和调研支撑,你对我有偏见!”
见了鬼的数据和调研支撑。
别人的看法就能改变她自己的经历吗?
陈家娴用纸巾擦干面孔,没有解释。她不认为自己能改变他的看法,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潘乔木看着陈家娴愤怒的双眼,心里火一阵一阵向上拱。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熬夜熬傻了,干脆放弃控制自己的情绪:“你背叛我!是我先找的你!我以为我们合作很愉快!结果你——你帮着关晞,撞我的车?我还想办法要帮你进卓秀,结果你摆了我一道?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
陈家娴反问:“那你一开始利用我,顶你助理的裁员人头呢?”
潘乔木反问:“我没给你足够的钱吗?”
陈家娴冷笑:“钱,钱,什么都能用钱买?好。我们扯平了。”
“扯平?你觉得对我公平吗?”潘乔木风度也不要了,直接炸起来,“我拜托你睁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吃亏?是我!我——呸!信不信我这就告诉关晞?!”
陈家娴不可思议道:“你这人胡搅蛮缠。能不能讲点道理?”
什么叫胡搅蛮缠——
潘乔木气笑了:“职场中你跟我讲道理?笑话!”
潘乔木有双浅琥珀色的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她看,因为气愤而闪闪发亮。
什么精英,什么逻辑,什么风度,都不过血肉之躯的包装,一撕就碎。
陈家娴威胁道:“我有你的录音。”
潘乔木冷冷说:“你威胁我?好啊,我去向关晞投诉你,你去集团投诉我,然后我们一起离职。咱们两个,谁更怕丢工作?你以为我离开卓秀就无处可去?”他抓起她的袖子,“走啊!我到底要看看是谁怕谁。”
撕扯中,潘乔木用力抓住陈家娴的手。
两个人同时微妙地顿了顿。
陈家娴重重甩开潘乔木的手:“你有病吧!”
潘乔木的手磕在桌沿。
砰的一声。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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