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黎拿起话筒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是拨了下去。
都督府里,书房与卧房内少帅的私人专线同时响起,少帅不在,没人敢去接,直到铃声第三次响起,秘书处的王志估摸着是北平的大帅府有急事,进书房接了电话,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找什么瑞什么德,“打错了。”王志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晚间萧佑城从军营里回来,刚好王志当值,笑话似的说起了这事,“少帅,您专线这样特殊的号码,竟然也会有人打错。”
萧佑城心下一紧,“怎么知道打错了?”
“今天下午有个女人找什么,什么德什么的。”
萧佑城瞬间沉了脸色,“叫孙辅进来。”孙辅是秘书处的统领,王志不知少帅为何突然变脸,战战兢兢出去了。
孙辅刚进屋,就听见萧佑城冷哼,“你怎么约束的秘书处?连我的电话也敢听?”孙辅不明所以,只好先认着错。
“仔细吩咐下去,以后所有人都不准接听我的专线。刚才那个秘书,先放到基层去,学学什么叫做军令。”
孙辅连连点头,也不知道王志接了个什么电话让少帅气成这样,王志则更郁闷,刚调来少帅身边的秘书处不到一个月,又被打了回去。
海天帮独自拿到特许证,在上海各大帮派间掀起不小的骚动,大家都在猜测海天帮是不是找到了什么门路,甚至商界也纷纷前来探听情况。可最近,上海滩却有另外一件事情更受关注——汇通银行老板赵天勤家里即将举办的舞会。
本来,权贵人家里办舞会也是常事,没什么稀罕,可赵家舞会的稀罕就在于,他请到了萧少帅!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迅速在上海各界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赵家舞会的请柬成了最抢手的东西,人人都想参加舞会,想见见这位少帅,想借此与少帅攀上点交情,有年轻小姐的人家则想得更加深了一层,据说这位萧少帅尚未娶亲,若能在舞会上入了他的眼。。。。。。半握江山的萧家,少夫人的位置显然极具诱惑力。
代黎并不觉得这个舞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出国前她就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如今接手了海天帮,更加不会参加舞会了。所以,当母亲把请柬放在她面前时,代黎照旧玩起了撒娇耍赖那套把戏,可常霏这次铁了心似的,任凭她怎么说都不行。
这天下午,代黎发现自己被反锁在屋里时,知道母亲是非把自己弄去不可了。
“黎黎,你年纪不小了,不趁这样的机会多认识结交朋友,再晚上几年,真的嫁不出去了。屋里给你备好了衣服,你自己挑一套,今晚说什么也得去。”
代黎撅撅嘴,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要不要告诉妈妈,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啊,不对,还不算男朋友,应该是心上人。。。。。。
“啪!”代黎两只手在滚烫的脸颊上同时拍下,怒瞪镜中满脸通红的自己,“瞎想什么呢?!!”
沙发上果然摆满了衣服,粉红纱裙?不要。纯白蕾丝?不要。嫩黄洋装?不要。雪青礼服?不要。。。。。。
代黎很有一种跳窗逃跑的冲动,母亲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准备这些,简直是故意的,故意想把她装扮成洋娃娃一样,可那样就不是她了呀。。。。。。
好容易挑出一件月牙白旗袍,代黎记起,好像自己从十五岁后,再没穿过旗袍了,选一双鞋跟最低的同色皮鞋,在穿衣镜前端详,觉得领口有些低,眸光扫过妆镜台上一只蓝丝绒盒子,拿出黑丝巾在脖颈间松松缠上,再端详,满意了。
赵家的洋楼位于城郊,据说是因为赵老太爷喜清静,但今晚注定是清净不了,赵家花园里那一台台的车子,简直要排到门外去了。
按照从前的惯例,女宾参加舞会是不需要请柬的,这次却不同,女宾的请柬反倒查得严些,代黎看着母亲翻开拎包拿请柬,只希望忘了带才好,可她那心细如发的母亲又岂会如了她的愿?
代黎也与汇通银行打过交道,却从没来过赵府,乍一进客厅,只觉得晃眼,镶金纹的天花板极高,正中一顶巨大的西式吊灯,坠了数以千计的水晶亮片,流光四溢;白色大理石地板,打磨得甚为光滑,将天花板上的金纹与客厅里的人影映射其中,所谓的“光可鉴人”,怕便是用来形容这样的地面。
她们来得有些早了,请柬上写的八点,惯于出入交际场的人都知道,哪能真的准时开始,“迟到”几乎是所有舞会上的“美德”,大家掂量着时间,唯恐出现得太早了,失了身份。乐队也是刚刚来,见了代黎与常霏,齐齐过来打招呼,代黎这才认出是夜之会的乐队,夜之会是青龙堂名下的舞厅。请乐队来家里的花费不低于整晚在夜之会包场,代黎暗讨,赵家还真是大手笔。
不过八点半的光景,客厅里已被挤了个满满当当,乐队演奏着悠扬的慢三慢四,偶尔也有几对男女滑入舞池,更多的人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心不在焉地交谈着,不时向门口张望,这么些年来,上海的舞会怕是第一次这么早就几乎到齐了宾客,大家不知道萧少帅的习惯,自然不敢来得太晚,万一比少帅还迟,那可就不好看了。
代黎与母亲在舞池边坐了一会儿,不时与过往的熟人们打招呼,其他时间便无事可做——没人邀请她跳舞。看着母亲那有些焦急的模样,代黎却不孝顺地想偷笑,如今她掌管海天帮,男人们怎么会对她感兴趣?怎么敢打她的主意?谁愿意娶一个帮派“老大”回去做老婆?这样的场景完全在意料之中,母亲不愿意相信罢了。正好,这些自命不凡、“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也入不了她的眼,借此落个清静。
代黎说想去一旁的餐区吃点东西,常霏便也随她去了。一小杯草莓慕斯没吃完,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代黎叼着勺子往门口看去,没人。再看,原来是楼上下来了一位小姐,顺着金扶手旋转楼梯,娉娉婷婷往下走,一袭火红露肩长裙,乌黑长发烫成了西式波浪卷,发饰、耳环、项链,用的是一整套的钻饰,在灯光的映照下,璀璨生辉。
“这是谁呀?”身边一位小姐道出了代黎心中的疑问。
“赵家三小姐你都不知道?”另一位小姐显然对这样的提问很是鄙夷,“全上海最有名的美人啊!”这话,多少带了点酸味。
“赵家三小姐今晚这样费心的装扮,怕是对那萧少帅志在必得吧!”又一个女子的声音插进来。
“那得看萧少帅瞧不瞧得上她!。。。。。。不过,这位少帅的排场也真够大的,够快九点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下面议论的什么代黎便不得而知,因为她吃完了手中的慕斯,又奔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孙辅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九点了!轻轻去敲书房的门,“少帅,九点了。”
萧佑城“嗯”了一声,最后又看了一眼电话,这几天,他几乎不出门,她却再没打来。
车队刚刚驶进赵家花园,便有人进去通报,是以当萧佑城走进赵家客厅时,一片静默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住了他。。。。。。
萧佑城嘴角勾起一抹笑,闲适、从容、优雅、也帅气,那笑意却抵不了他的眼底,眸中,是叫人看不透的深沉清冷。
“佑城俗事缠身,来迟了,还请各位见谅。”说完,还真低头含胸,行了一个西洋式的礼节。
赵天勤赶紧上前,“哪里哪里,少帅军务繁忙,能抽空屈尊光临,已让寒舍蓬荜生辉!”
一片应和声,所有目光仍牢牢锁住他,男人们感到嫉愤不平,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拥有一切?!江山,权势,金钱,竟还有这等风采!女人们一方面惊讶于少帅的年轻俊美,一方面格外担心自己的妆容,一颗颗芳心,瞬间沦陷,只有一个例外。
代黎并没有看到少帅出现这样的精彩场面,她嫌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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