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暂别(5)
他站起来要走,但还是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孩子,有的时候你要分清楚,你的梦想究竟是要在这一条路上功成名就,还是坚持自己热爱的东西不离不弃。再见。”
他走以后,我点燃一支烟,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想起每次老爸在跟别人谈起生活的艰辛的时候,也是这样寂寞的深吸一口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我开始思考:他的艰辛,是来自生活的压力,还是自己的?
说说我老爸吧,他是个画画的,但不是画家。
别人都说画家的作品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不能理解的,但是每次我看到父亲的画,总有或悲伤或激奋的情绪,所以老爸不能算作是画家。
老爸从没跟我讲起过他的事,直到有一次我给他灌多了,老爸才说:
我并不是北方人,虽然我在北方长大,但其实我出生在南方,可是我生不逢时,在老爸情绪最暴戾的时候我呱呱坠地,老爸说,自己已经得不到新的创作灵感了,要远走他乡,感受一个从来没有经历的环境获得新的灵感,那个地方,就是我成长的地方。
而在那个时候,我妈早就受不了他了,觉得我爸是个疯子,空有一股热忱,而不会创造财富,我妈告诉我爸: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家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是跟她离婚,去北方独自创作。
我爸为这个问题几夜没有睡觉,最后他问我妈:如果我走了,艾熙能跟我一起吗?
当离婚证发到他们两个的手里的时候,我爸很想和我妈说点什么,可是最后什么都没说就出来,我爸带着我,来到了这个全中国最冷的地方,像个流浪汉一样,可是我爸说,当他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这浑然天成的景色,是一切艺术的源泉。
可是我爸的画从来没有被展出在艺术馆里,而是全部挂在了我家的墙上。
每次老爸都说,这些画弥漫着不一样的气息,小的时候我就很好奇,踮着脚尖凑过去闻,却只闻到了纸边泛黄的霉味儿。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爸便不再谈起他的画了,他的手上也渐渐的消失了那些油彩的颜色。
再后来,我长大了,老爸告诉我,跟谁玩儿都好,就别跟三儿在一起,他那人不着调,一画画的,能有什么出息。
我曾经几次问老爸那些关于他过去的故事,他都不肯说,结果还是在一次醉酒之后告诉我了,老爸第二天清醒以后后悔地说:“这酒啊,放在瓶子里稳稳当当的,放在肚子里就开始晃喽。”
也许我的艺术细胞都得益于老爸,可是老爸对于我选择的东西始终不赞同,但并没有当面阻止我,也许他明白,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冲动的青年,又有什么资本阻止自己的孩子?
这以后老爸连酒都不喝了,说喝酒误事,还劝告我不要总出去喝酒,人一喝醉了什么都说,一桌子人称兄道弟的,有什么意思。
但他的烟好像从来都没停过,每次见到他,总能看到他指间夹着的半截烟卷,深深的吸一口,阳光透过窗子撒进屋里,都是蓝色的烟雾。
我知道他时常想起我妈,也时常跟我说,我哪哪哪长的像我妈,可我早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了,连照片都没见过。
我和陈尧的矛盾化解,也许开始就没有什么矛盾,我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娜娜一个人坐着看电视,我刚进屋,她就扑过来抱着我。
“去哪了?”她在我嘴唇边闻闻,说:“又跟谁喝酒了?”
“陈尧。”
“你们怎么碰上的?”娜娜很好奇。
“他公司就在这附近。”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想去浴室放水洗澡,娜娜在身后又问:“那他现在还在那个公司当打字员吗?”
我很纳闷为什么她有这么多关于陈尧的问题,但是我现在已经很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嗯。”
躺在浴缸里,我昏昏欲睡,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它在我头顶不停的旋转,也许是我在转吧,像一只陀螺,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来,而每次自己精疲力尽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总是现实狠狠的一鞭子。
一只柔软纤细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是娜娜,她说:“我来帮你洗吧。”
我点了点头,娜娜的玉手缓缓在我的后背游走,我闭上眼睛,享受着短暂的永恒。
“艾熙,你累了吗?”她问。
第四章 暂别(6)
“嗯。”我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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