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二人听懂了管家的悬赏,吴夫人继续拿起玉料雕琢。
话里话外也开始切入今日主题:“我儿如何?”
挽南不擅药理,并不接话,倒是陈三愿据实张嘴:“公子已竭尽药理,如今只吊着一口气。中元那日昏迷后,恐再未清醒过,所以夫人去了溯洄殿。”
吴夫人手没停,平静的接受了陈三愿这番话:“你说得对。”
接着她又问:“如何救?”
这个问题陈三愿无法答话,只转头看向挽南。
挽南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杯盖,反问吴夫人:“夫人可知公子为何一直不醒?”
话到关键处,吴夫人停了手中的雕琢,对着挽南摇头,面露不解。
见她这般,挽南点了点自己的头,示意道:“中元那日,公子失了魂。”
挽南话毕,吴夫人便拧了眉,半晌才吐露道:“你我既在溯洄殿见过,二位也应当知晓,那日,我所求已如愿了。”
接着她又自语地补充:“溯洄殿已给了我回复,寒露日,我儿就可活。”
挽南鼓鼓掌,赞同这话:“没错,肉体可活,可不死。”
说罢她右手的两指弯曲,指着吴夫人的眼睛,像要挖掉其中的神采,意有所指道:“可无魂。”
陈三愿在一旁附和:“夫人应当知晓,肉体与魂魄二者,风马牛并不相及。”
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吴夫人笑笑,握着玉料的手开始摩挲:“常言道,瞒天过海客,巧言令色徒。”
挽南突然觉得有意思,直言不讳:“夫人说我二人么?确是极巧,方才贵府门前,二夫人也如此这般说我二人。”
吴夫人脸一僵:“看来二位自觉不如何。”
“夫人要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吴夫人说话不好听,陈三愿也懒得周旋,冷冷问道。
身后的水榭传来潺潺之音,吴夫人看着陈三愿,眼里的不快比水声溢得澎湃。
挽南端着茶一饮而尽,看出吴夫人心底的犹豫。
索性起身靠近吴夫人,挽南盯着她手中雕刻的玉料:“夫人这般的女子,应当更信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吴夫人看了她一眼,松手将刻刀和半成的玉料递到挽南手里,一言一语间皆是谈判:“那便让我瞧瞧,二位如何帮我把握。”
挽南接过东西,转手便递给陈三愿。
她自己则看着吴夫人的眼睛,言语间有些恶劣,像在刺濒死者胸腔的最后一刀。
“夫人所忧不过两件事,一者溯洄殿确凿否?二者我等可信否?”
“其实夫人不必忧心,不在手里攥着的东西,都不可信。”
“既如此,一半一半,夫人赌得起,就算赌不起,公子时日无多,夫人不也得赌么。”
吴夫人被挽南这态度弄得气极反笑:“我这下信了。哪怕本事分庭抗礼,就二位这品性,确不配是游吟山的。”
毕竟是干正事,挽南见好就收:“我等也可许诺,寒露日作最后期限。”
“事若不成?”吴夫人拧着眉同挽南割据。
“夫人好大奢望!”挽南听到这话瞬间冷了脸,斗笠打下的阴影让她蒙上寒意。
“求溯洄殿不止金百两,我未同你计较;想要事必成,我可许诺,可溯洄殿给夫人许诺了么,处事如此不公,真当我等好拿捏?”
吴夫人不惧挽南脸上的寒意,反而靠近了挽南两步,看向她斗笠下的双眼像疯狗一般凶狠:“事若不成,我便烧了那溯洄殿,给我儿陪葬。”
“夫人既敢,那我便许诺,寒露日,公子魂必归。”挽南眼里还倒映着吴夫人的凶狠,嘴角却意满地轻笑。
玉的本质,果然是石。
“好了。”陈三愿走到挽南身侧轻声道。
挽南回头,隐约能看出陈三愿雕出来的东西。
于是她转头看向吴夫人,一字一句间,便定下这生死契:“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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