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乡绅的小儿名唤喜男,同在人堆间,冲出来,急急喊道:“念错啦!念错啦!”
赵铁甲怒道:“毛还没齐,你懂了什么?啊!”
喜男可不怕他,跳上高一节的石磨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告示说:“哪有‘今’字下面有一捺的呢?”
众人闻之哄笑。
赵铁甲急的脸红,忙道:“笑什么?笑什么!你们就识得了么?!”
像骤然之间来了灵光,他倒也不气恼了,反是咧开笑,对喜男竖起大指,说:“好学问,果然的好学问!那么,请也给大伙读读罢?”
赵铁甲做个抱拳礼,退到一旁,这回走的很从容。
喜男得意地念道:“今奉县令大人之令,擒拿无名氏杂名泥瓶儿之疑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全不敢相信。
“瓶儿哥怎……怎成疑犯了?”
众人听去开头,中途又止住,这心里着实难痒的很,便催促快读。
喜男的声音不再高昂,变得小心了,需仔细的听,令场面竟有了片刻的“肃静”之感。
告文如下:
“今奉县令大人之令,擒拿无名氏杂名泥瓶儿之疑犯,该犯于城中强盗,毁灭公物,又似与李家兄妹之死有莫大关联,加之外族铁骑来犯境时,竟屈膝下跪以求苟活。诸多罪名锢身,其罪天地不容,律法难赦。现该犯已逃至威风山境界。”
落笔祥元十九年三月二十七日。
在旁除盖有官印外,另附有一无眉无神,面目可憎的少年画像,不知是本相如此,还是刻意为之。
“去威风山了么?”
“狗杂种呀这是!犯了要砍头的罪,他倒心安理得,全不顾了,跑出去要乱讲,拉咱们做垫背!”
“这能答应么?不能答应!”
人群潮动,意志高涨,有挥舞臂膀,高举锄头的,而有心性活跃者提出“去抄了这狗杂种的窝罢!”
待将疑犯泥瓶儿所居茅院之中可用之物搬空后,遂在其床被之下寻到日记一册。
记中笔迹时而潦草,时而工整,或是与写时心气高低相关,但无从追溯,亦不紧要。
又多有涂黑改动之处,大约是于昏天暗灯处所写;页下每每有日月标明,虽不可定夺是否当天所写,但笔墨深浅不一,知绝非一时所成之书。
大抵是要公开的研究,琢磨出他的心思,理清他的脉路,以供后来借鉴,故“杀人日记”被搬上了亲民堂。
是有很长的日子不曾开审,不单有些沉闷的气调,连刻着“明镜高悬”的牌匾都变得不光了,落印下了乌色的灰。
中堂坐着马县令,一身的肥相,满脸的油光,而那双绿豆大的眼,还是不能久看。
左下摆着文台,弄着笔砚,胡师爷穿着一身褒衣,正正的坐着;衣裳虽然宽大,中间却是凹下去的,掩不住那副苦弱的身躯。
两侧各有坐椅,来的是有名乡绅,请的是富贵老爷。
堂外则也挤满了人。
赵铁甲打消了去郎中铺的念头,是想“心疾难医”,即使有药好过了一刻,往后亦有千万个日夜,恐难根治的全,而如在听审中得个救愈之策,也好过每晚再噩梦频出。
“杀人日记”由胡师爷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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