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二章 太爷之死（第1页）

“杀人日记”下半册内容如下

………………

三月初三，上巳节。

很好的日子，我却起不来高兴，可不是听着他们的大笑，以为忘了“祖宗”，不见了“诚意”。

从蛮子兵将太爷吓住后，便躺床难起，至今，已有些时日。

虽请人看了，但把了半天的脉，所得只有摇头，我疑心他是个“庸医”，又或曾在暗地里咒恨过我，不肯讲出太爷的实情，只教我去准备后事。

我不懂其中之道，也无看病的本事，更非郎中，或者大夫，但想是了，怕也撰不出救人的良方。

夜里听得到一些声响，刺骨，尖锐，像铁碰着铁似的，起初认为是耗子打洞，鼠狼磨牙，但转去太爷的屋，竟张口讲人话啦！

说“走去罢，走去罢”一类的。

我吓的不能出声，更不敢探头去望。

我蹲在床榻边，可见太爷的脸有十分的清晰；枯瘦且黄，像干涸的土地，布遍了裂缝。

我想地伤心，哭个不住，又不敢大声或拭泪，教他晓得，便更增难受。

竟有某个瞬间的心思，涌出杀人的念头，可要杀的，是太爷，是将我捡来养活成人的太爷。

虽他此刻如享乐天伦般的闭目，但思想受苦，又不知苦从何来，于是沉陷泥潭中，挣扎不得……我怎忍去看。

此想法在一愰神的清醒后，我便痛骂自个不是人，是畜牲，是杂种！不单这辈子难变成人，上辈子也可见是个十足的恶贼或淫犯，不然，我地亲娘老子何需将我弃掉？！

太爷有醒过一段时间，张着嘴，喃喃的，我俯身过去，听见说：“娃儿……娃儿？”

我应道：“娃儿在，娃儿在。”

“那些栏杆，你晓得么？”

我不明白太爷的究竟意思，但也点头。

不过了一会儿，太爷消了动静，我当他是睡了，起身要走时，竟发觉太爷泪角流有的泪痕，开始哭的默然，后也哭的糊涂。

有他们说的“回光返照”的迹象。

太爷一把攥紧我的手，瞪着眼，脖子也死死的，对我说：“你……去将栏杆拆掉罢！”

我想问问。

“去……去罢！”

我终于不敢怠慢了，跑去城边，不等歇气，见了栏杆如见了大仇，用手拽，用脚踢，不忘要吐上两口唾沫，但仿佛仍还不够解气。

我想它是有什么德行，又结了何种善果，让太爷病重时还惦记着，却命我毁了，如此看来，绝是个霉物！

我心里愈加发慌，知道不妙，忙回屋去。

太爷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从床上坐到门槛；那一双老眼，似在看我，又似不是。

我不敢惊扰，小心上前，刚想开口唤唤，太爷就直倒了下去。

我胆颤地伸手过去探鼻息。

咽气啦！

那里的天，涌现的是一片灰冷感，而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竟仿佛感到轻松，同时又得了空虚……

虽还是不懂太爷走前是在看着什么，但此际夜里幽凉，青白色的一圈灯火映照出他的一双混浊的老眼，却到底看不出是藏着什么的，却知，看的绝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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