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倒是好好的。”萧焱眯了眯黑眸,对臣下的愤慨反应淡淡,他最知道朝中的大臣们都是什么货色。
“……兴许是因为余娘子,船上突然出现女眷会令那些海匪以为,船只并非为朝廷所派。他们会觉得船上的人乃是世家贵族,产生轻视之心。”常平顿了顿,低声说道。
“哦,原来是那小可怜惹的祸。”闻言,萧焱摸着下巴,勾起薄唇笑了起来,“她喜欢钓鱼,自己却成了鱼饵,既然如此,那就将那些人全都引过来吧。”
“都杀了,莫要和朕说,船上的五百武卫军做不到吧?”他的语调很轻,透着一股寒凉的杀意。
海匪,当然是全都杀了,多好,回到京中还能拿来为他歌功颂德,臊一臊那老丞相。
“这……臣等当然做的到。”黎丛哪里敢说不能,只谨慎地多加了一句,“往前不远是青州,微臣觉得为保陛下稳妥,船今日最好停靠过去。”
万一那些海匪殊死一搏要沉了官船怎么办?陛下的安危他们如何担待得起?
青州,这两个字一出口常平的眼皮就猛跳不止,捏紧了手心。
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黎丛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他居然忘了!在陛下的面前,青州是一个不能提的忌讳,青州褚氏原本是陛下的母族。为何说是原本,是因为褚氏曾光明正大地表态,不认陛下这个外孙。
褚氏甚至将陛下的生母,曾经的明章皇后,先帝的淑夫人从族中除名了。
淑夫人去世的早,他们都摸不准陛下对生母是什么感情,但青州褚氏,人人都知道陛下对其的厌恶有多深。
陛下登基之后,之所以没彻底除掉褚氏而是任由其龟缩在青州,一来可能因为时间太短还没能抽出手,二来估计有那位老夫人的缘故。
褚家的老夫人,陛下的亲外祖母,可能是这些年唯一惦记着陛下的亲人,多次派人暗中相护,否则,陛下也许早早就没命了。
“陛下……”男子死水一般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过来,纵是黎丛,身体也变得僵硬。
余窈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她白着脸忽视了其他所有人,只冲着未婚夫跑去,一双手死死地拽住未婚夫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
“郎君,暴风雨要来了,靠岸,船必须要靠岸。”她的嗓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冷不丁地劈开了这诡异的沉寂。
“暴风雨,余娘子是说今日会起风浪?”常平当即出声,将先前青州的话头移开。
黑漆漆的眼神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余窈犹嫌不够,一点一点地往未婚夫的身上贴去,贴的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说。”萧焱感受到了靠过来的柔软以及幽香,抿着薄唇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
“王伯能观测海上的天气,他的话不会有错的,再过半日暴风雨就来了,郎君,靠岸,我们快靠岸。”余窈一直重复着要靠岸的话,身体微微地发抖。
常平立即将待在外面的王伯带了进来,王伯鼓起勇气将他以往出海的经验说了出来,“世子明鉴,海上气候多变,这天不对劲,又热又干,再过半日暴风雨不仅会来,恐怕还有大浪。”
他话罢,常平往外一看,天上的太阳已经被云层遮了起来。
“陛下,余娘子的反应似是有些奇怪。”常平心里有了数,说出口的话却又截然不同。
萧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小娘子的父母亲,俱是在一个风雨夜没了性命。”王伯知道内情,犹豫着说了出来。
“靠岸,郎君,靠岸吧。”少女还在一遍遍重复着靠岸的话,船舱中除了她一个人的声音再没有别的。
许久,才有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
“靠岸,停在青州。”
官船停到青州码头约莫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一个时辰后,暴风雨如约而至,海面也起了浪。
绿枝看着这么大的暴风雨,庆幸不已,还好他们停靠在了码头,否则要出大事的。
码头里面虽也有风雨,但船还是稳的,海浪也冲不过来。
硕大的雨珠发出一声声的响,她担忧地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想要走出门去被戴婆婆拦住了。
镇国公府的护卫早就说过,严禁任何人靠近世子和她家娘子的房间,她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你放心,有世子在,小娘子不会有事的。”戴婆婆安慰她,绿枝只好叹口气。
不知道被她牵挂着的小娘子现在怎么样了。
烛光通明的房中,余窈已经回过神了,但整个人还是慌慌的,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看一眼外头,忍不住又看一眼。
时间慢慢过去,“啪”一声,蜡烛突然熄灭了。
她便知道未婚夫是要歇息了,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忍耐不住,抱着一条大迎枕下了床。
悄悄地撩开那过于厚实的帷幔,她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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