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182章（第1页）

说话间，瞬间怒容满面，恨道：&ldo;我要索他的命，揪他一同去阎王面前讨个公道。&rdo;

又朝舜钰道：&ldo;你与我一同去吧，作个证我不曾冤枉他。&rdo;

舜钰见她衣裳湿淋淋的，狼狈又可怜的模样，遂点头允了。

那妇人道声谢，走在前头，舜钰紧随其后，出号舍，沿巷道走过半晌，终驻足在处号舍前。

舜钰看着号牌，竟是盖字号一号，跑错她号舍的那位儒生。

掀帘而进，那儒生还不曾安歇，正在执笔答题，听得响动，抬头看是舜钰，颇为惊讶，再溜眼朝妇人瞧去，瞬间面庞苍白，愀然变色。

&ldo;虽说与你缘由路头妻，我却一门心思跟你走，你骗去我的家当不说，竟还生生要我命，你这个……狠心绝意的无情郎。&rdo;那妇人杏眼圆睁，银牙儿咬得噶吱作响。

那儒生哆哆嗦嗦至她身前，&ldo;噗通&rdo;一声跪下，抱住她的腿儿求饶道：&ldo;好姐姐，我家中有个河东狮，若带你回去，两厢性命皆不保，推你入河塘实非有意，是那沿边青苔太湿滑，好姐姐你让我考功名，日后替你立大庙、塑金身，当佛供着，定保那香火长年不断。&rdo;

&ldo;休得花言巧语诓骗我。&rdo;那妇人叱喝，遂朝舜钰看过来：&ldo;你可听得仔细，他自个承认推我入河，生生要了我的命。&rdo;

舜钰颌首答是，那妇人揪起儒生的耳朵，骂骂咧咧的朝门外走。她追跟出来，巷道里黑漆漆的，哪里有半个人影，忽听一声厉喝：&ldo;你怎在这里？&rdo;

舜钰大惊，眼眸一睁，哪里在什么巷道，她正安稳地躺在板床上，窗户已透进清光来。

第壹伍伍章秋闱落

舜钰缓缓坐起，额上密履层薄汗，心犹在怦怦乱跳，只觉如庄生梦蝶一般。

索性趿鞋下地，拿起水壶去接些热茶来吃，才至油布帘子前，却被差军拦住禁出。

听得巷道里脚步纷踏，透过帘缝子，四五军丁似抬着个人过来，用张半新不旧的竹篾席子裹住，看不清头脸，垂荡外的半截手臂沾染污秽，恶臭难闻。

舜钰索性转身复坐回凳上，拿出糕饼就着凉水，一口一口咽，其实无什么胃口，却不得不吃。

摊开各卷，还余半数的题未答，她深吸口气，挽袖掷笔而书，少年登科多勤奋，一寸光阴不可轻。

一场卷收，隔三日，始二场，考九题，其中论一道、判语五条及诏诰表各一道。二场卷收，隔三日，始三场，考策五道。

除吃喝拉撒外，舜钰题答累了、便歇笔阖眼浓睡，也是奇怪，接下数日里，她竟再无梦生。

四方窗户外，一忽儿黑夜，一忽儿黎明。

三场终毕，舜钰从号舍里拎着箱笼及考篮儿出，洇没在如潮的考生间，皆往考院门的方向慢行，每个人眼下青黑，疲态倦意难掩。

&ldo;凤九！&rdo;听得身后有人在唤，舜钰连头都懒得回，她累死了，脚底若踩浮云，且又是十五月圆日，需得赶回秦府泡身。

背上被张步岩拍了一记，她皱皱眉，真是孽缘啊，到哪里都躲不开他的魔掌。

&ldo;凤九，那道《论语&iddot;先进》，以&ldo;点，尔何如？&rdo;制义，你如何破题，讲来听听！&rdo;张步岩追问，也就数日功夫，他嘴唇一圈竟长出胡须青茬，双目凹陷，显见鲁大能的呼噜让他遭罪不少。

&ldo;随所遇而志焉，圣人之所与也！&rdo;舜钰随口而出，听得前后四围倒吸凉气声。

张步岩突得止步不前，神情惶乱，嗓音也沙哑了：&ldo;凤九这个破题极好，我，我怎未曾想到？&rdo;

紧随他后头行走的考生，见他立着不动，推了一把，依旧未动，怕惹事的绕过走，也有推搡拉扯的，更有脾气易爆的啐一口，骂他呆子。

张步岩目光滞滞，嘻哈笑道：&ldo;凤九，他说的没错哩，我果然是个呆子。&rdo;

舜钰知晓他禀性，心胸狭隘，万事争短长，若有人讥他呆傻穷，便似挖他祖坟般，这会竟自个都认下，莫是疯了？

暗叹口气，使劲拽他胳臂迫其走，朗朗问他，破题写的又是什么？

&ldo;志有合乎圣心者，不求知而自得也。&rdo;

听得他说，舜钰遂微笑着赞：&ldo;你这个破题寓意颇深，委实比我所作更好。&rdo;

&ldo;凤九可没诓我？&rdo;原还颓唐癫狂的人忽来了精神。

舜钰捺着性子颌首：&ldo;是真的。合乎孔圣人之心的志向，自然得天下人赞许，没错的。&rdo;

张步岩半信半疑，一把抓住身侧的考生，劈头盖脸问：&ldo;你听得清楚，我与凤九的破题，哪个最好？&rdo;

那人推开他的手，拿腔怪调的嘲弄：&ldo;你最精妙，最有学问，此次秋闱科考解元非你莫属。&rdo;听者皆露出笑意。

张步岩却信以为真，灰败容颜总算有些血色，眼神渐次明亮起来。

跨出考院门槛，舜钰回头看看，心中颇感慨，提着命进去，走的是步步惊心，原来出来是极快的。

听得抽抽噎噎啼哭声，随声望去，不远立着个浑身缟素的妇人，身边站个光头小子，及才留头的小女孩儿，看着好不哀凄。

三两军丁凑上前去，不晓得说了什么，其中一个帮忙抱起小子，那妇人牵起小女孩儿，抹着眼泪跟着慢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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