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181章（第1页）

提调官颌首，递上蜡烛三支，供晚间答题用，想想嘱咐道再过两个时辰，提调官会来下发题卷，舜钰笑着道谢。

三人再不耽搁，朝别的号舍而去不提。

作者话：上架临时改为一月一号，不好意思了！

第壹伍肆章考科举

离发题卷还有二个时辰，舜钰在门前挂油布帘子，一个差军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守在外头，有张年轻的面庞，见她身量尚小，踮起足尖够不着门顶，索性接过替她挂上。

舜钰欲聊表谢意，放眼见每个号舍门前皆有差军把守，按考场律例，考生不得与他人之间讲问、喧哗等。遂只微笑颌首，扭身入内不出。

再将桌凳抹净灰尘，摆好笔墨纸砚等物，对面墙壁龛里搁了只铁皮小炉，火苗孳孳舔着锅底，舜钰去接半壶热水，倚着被褥吃了些白面卷饼，原想再睡一会养精神，却目光炯炯盯着木梁青瓦发呆，记起刘海桥的话，或有花蛇盘绕藏匿其间，便愈发阖不拢眼。

这样翻来覆去间，舍内已暗黑成团，她索性坐起，点亮烛火，听着隔壁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并趿鞋走动声。

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一丸白月升起，雾薄风摇，有树影忽明忽暗在窗前婆娑，宿鸟咕咕惊啼，甚是萧瑟落寞。

忽听有铜锣响鸣，连敲八下，惊跌了一只顺丝而爬的小蜘蛛。

半晌功夫，纷杂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油布帘子被差军半掀，迎进三位着官服的提调及监试官，皆面色肃穆，舜钰恭敬作揖，他三人一言不发，放下题卷辄身就走。

拿起题卷看，题二十三道，包括《四书》义三道及《易》、《诗》、《书》、《春秋》、《礼记》等五经义各四道。

首题出自《论语&iddot;先进》，以&ldo;点，尔何如？&rdo;制义。

此论释意：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陪孔子坐。孔子问四人有何抱负？子路曰若一个大国受侵又国内闹荒，他只需三年便能让人民骁勇善战，实行礼治；冉求曰一小国我治理三年，百姓就得饱暖；公西赤曰有志于宗庙祭祀礼仪、愿从赞礼人开始学习。而曾皙曰他的志向已实现，暮春穿新衣，与同伴郊野游耍，踏歌而回。孔子对曾晳抱负赞之。

舜钰忽而想起前世里，某日冬至。

窗外雪大如白蝶飞，她在香暖静谧的栖桐院，倚在大炕上看书，连沈二爷进了房都不曾晓得，直到他坐到她身边来，拿走搁在她膝头的书才惊觉。

一个丫头捧着他的黑色大氅，一个丫头倒来滚滚的茶。

&ldo;你打算考科举么？怎会看这章出神？&rdo;沈二爷挥手让丫头退下，把她一臂揽入宽厚的怀里。

&ldo;若以此篇为题，二爷会如何制义？&rdo;舜钰不惯这种亲密，浑身僵硬，随口找个话儿，扭了扭，拉开彼此距离。

沈二爷眼眸微黯，神情淡淡的，俯首看起书来，却也语气温和的回她：&ldo;随所遇而志在焉，圣人之所与也！&rdo;

舜钰微怔，嚅嚅问：&ldo;孔圣人所赞许的是志在随遇而安么？&rdo;

沈二爷沉声道：&ldo;夫三子所志者，异日之知，终日惶惶然以有待之勋名；点所志者，今日之乐。而子之与之，卒在此不在彼。&rdo;意为：子路、冉有及公西华的志向，是将来的知遇，但会整日心情不安地、期待将来能获得功名；而曾皙的志向，是享受现在的快乐。孔子赞许曾皙，是他珍重现在而不在将来。

沈二爷手里拈着书页，忽而抬眼看她：&ldo;你之志向是何？&rdo;

志向？她的志向便是利用眼前人、助朱煜重夺皇位。

朝窗外一片苍茫看去，有丫鬟婆子正在院里扫雪开径，抬手理鬓边微散的碎发，抿了抿唇：&ldo;我之志与子路、冉有及公西华无异。……二爷呢？&rdo;

沈二爷沉默了半晌，就在舜钰以为他不会再回她话时，却听他平静道：&ldo;我与曾皙之志无异！&rdo;

曾晳之志……他的意思……现在很快乐么？！舜钰模糊的想，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他的快乐，其实与她有何相干，她并不快乐。

……

不过舜钰现在很快乐！

《论语&iddot;先进》此篇幅冗长而意杂，破题并非易事，沈二爷所给的答案是精妙至极的。

俗语说万事开头难，待她把&ldo;论&rdo;题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后，其它的题抒意起来，只觉愈发顺畅。

不知不觉已交三鼓，门外的差军打起了呼噜，舜钰伸个懒腰，细细呼起呵欠，把考卷收好，再拉过褥子欲要歇息。

朦胧间，烛火劈啪爆着花儿，油布帘子掀起，舜钰望去，进来个青春妇人，着石榴红裙，身段妖娆娉婷，有几分动人姿色，她手中拨弄起琵琶，歌声婉转：&ldo;都说有情人相会时，无边的情况，我两个相会时，怎生的冤仇，哭一哭，说一说，就要东方亮，我忙忙梳妆来会你，你懒懒摊被儿卧在床，不知什么日子相逢也，又怎够把那日的凄凉讲。&rdo;

舜钰揉着眼睛坐起，不悦斥道：&ldo;风月场里的妇人，怎混进我的号舍里，唱些淫词艳曲儿。&rdo;

那妇人怔了怔，这才抬起眼看她，忙俯身作礼，很是歉然：&ldo;是我走错了地，寻错了人。他一早还在这里的，却不知何时离开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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