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她的包袱里搜出了几锭官银。她喊冤申诉,说这是从钱庄取出来的,可是听说官府搜过恒源钱庄却一无所获,而钱庄掌柜一口咬定他兑给流芳的银子绝对不是官银。
说不定,又是容遇的诡计和骗术!她咬咬牙,硬是不吭声,更不表明身份。
于是,她便在狱中呆了几天,审讯时还被打了十五大板,痛得好像那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惟一不能忍受的是关在旁边的两婆孙,老人家身体有病,一场审问下来,吓都被吓走了半条人命,而那小姑娘一天到晚在哭,她内疚得心都揪了起来。
她用玉指环换来了两服药,给老人家治治咳嗽。
而今天,那两婆孙被带走了,换来一中年女子。她抓着木栏问狱卒她们怎么了,那狱卒告诉她,判决已经下了,她们搬到了死囚的牢房,末了还赠她一句:
“过两天有空位了,就该你入住了!”
“狗官,草菅人命!”她拼命摇着木栏,“我要上诉,我不服!你们这是陷害!”
“上诉?什么是上诉?告诉你,我们大人没空。”狱卒甲说。
“听说陵州龙王庙的祭仪要推后,喂,你说我们韩王是怎么回事呀?”
狱卒乙说。
这时,旁边牢房中的女人惊声尖叫:“啊——蛇,怎么会有蛇?!”
流芳悚然,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那狱卒甲摇摇头说:“没办法,一到这季节,水牢里的蛇就是不安生。放心,这不是毒蛇,咬不死人的;反倒是那老鼠,比较可怕。”
狱卒乙说:“这不就是嘛,死囚房那边的老鼠可厉害了,早前还把一个囚犯的脚白骨都咬了出来……那两婆孙,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秋后……”
流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见你们的府尹大人,官银是我盗的,与那两婆孙无关。”
狱卒乙瞥她一眼,“不是说了我们大人没空?这几天带着陵州的兵士掘地三尺,都不知道在找什么人,你运气不大好,过些日子再说吧。”
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她的意识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混沌状态,她梦见自己在走山路,上了山偷偷地望了一眼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桃树下,他戏谑地指着她的脚下说:
“小心,有蛇!”
想骗我?她笑了,她才不会再上当。
脚上一凉,不知是什么滑溜冰冷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小腿。她一惊,意识蓦然清醒,不是做梦,而是一条蛇,正蜿蜒在她裸露的脚踝上。
她惊得冷汗都出来了,用力一手抓住蛇尾往外一扔,一边把身子缩向墙角,背上冷汗顿起,再无睡意。
漫漫长夜,她开始慢慢地回想,关于容遇,和她长久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要威胁顾怀琛,其实大可以像现在这样,把她丢弃在不见天日的牢里,让她定时写家书回家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何必要哄着骗着她让她嫁给他?
他的行事手段是真的很可恶,可是他从没让自己受过一丁点苦。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不舍得让她受苦?
她冷的时候,不适的时候,也是他,没有半点绮念地抱紧自己入睡。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这是对自己的关爱?
想着想着,她竟是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想起无为的笑容,想起老韩王气恼的样子,想起他,那双幽深如海的黑眸……
不行不行,顾流芳,你不能再想了,你怎么可以被他软化腐蚀了心灵?!
可是下半夜,老鼠吱吱的声音时有响起,偶尔有蛇缓缓爬过,甚至听到远远传来女子的渺茫的哭声,她一想到那无辜的婆孙俩,便再也忍不住支撑着身子走到木栏前大声喊着说:
“你们听着,我是韩王妃,叫百里煜来见我!”
狱卒过来恶狠狠地说:“你是韩王妃?我还是韩王他大舅子呢!做梦不嫌太早?你再吵,再吵我可不客气了!”
流芳颓然地软下身子,想起那张可恶的脸,不知道这回他有多生气呢!小女子能屈能伸,这回先妥协,徐图后计。总比死在这深牢大狱里或是葬身蛇腹的要好。
到底是谁陷害她盗用官银的?按理说,她去钱庄取银子,去买软筋丸,容遇不可能知道,知道的话就不会上她美人计的当了。
快天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依稀听到开锁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她:
“你说你自己是韩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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