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皮卡车才走上了一条稍稍平坦一些的乡村公路。
这不是真的。翰文坐在车厢里,仍然不愿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在草原上自由游荡的庞然大物被盗猎者打倒在地,锯掉象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迅速,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
看来,这群盗猎者一直在偷偷跟踪阿沙卡大象家族。昨天下午阿沙卡在河对岸感觉到的危险,也许是来自狮子,也许是来自这些比狮子更可怕的盗猎者。昨天晚上,象群大战狮子时,盗猎者可能就藏身在附近的灌木丛中。要不是道格离得不远,说不定这些家伙就开枪趁火打劫了。今天早上,盗猎者看象群走远了,大象保护者还没跟上,就赶紧狠下毒手。
真是一群狡猾而又凶残的匪徒。翰文不禁捏紧了拳头。
小象躺在车厢前半部分,四腿弯曲,长长的鼻子蜷在一起,姿态很像一个酣睡的婴儿。
小象身上有股野生动物特有的腥臊气味。翰文得时不时转过头去,换个角度呼吸。
雪颢坐在车厢的另一个角落里,眼睛一直盯着熟睡的小象。
翰文知道她不愿说话,也就没有打搅她。
可是,他很想知道,一旦麻醉药失效,小象醒来,会发生什么。它会因为身处一个奇怪的铁箱子内,找不到妈妈而发狂吗?老专家道格没在身边,他们两个能安抚住到处找妈妈的小象吗?还是雪颢会在它将醒未醒时再来一枪,让它一直昏睡到内罗毕。
“我来桑布鲁见到的第一头大象就是阿沙卡。”雪颢忽然说话了,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醒小象。
“那时它就是这群大象的一家之长了吧?”翰文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镜头盖。翰文知道雪颢的心里非常难过,这个时候,安慰她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她讲出心里想说的话。
“是的,那是两年前,昨天下午被鳄鱼咬的小象蒙嘉刚刚三岁。阿沙卡带着整个象群居住在我们的营地附近。道格载着我去看他们,指着象群逐个介绍它们,教我如何辨认它们的独特特征。”雪颢说。
“道格把车开到离象群很近的地方。象群并没有惊慌,阿沙卡还伸出鼻子来跟道格打招呼。道格让我伸手去摸阿沙卡的鼻子。刚开始,我很害怕,不敢摸。道格拉着我的手,放到阿沙卡的鼻子尖上。我至今还记得它鼻孔喷着热气,鼻尖的小毛毛触到我的手指,痒酥酥的神奇感觉。”
雪颢停了下来,陷入了同阿沙卡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回忆之中。翰文没有说话,他不想打断雪颢的美好记忆。
“其他大象也不怕我们的车,在四周自由自在地吃草、玩耍。”雪颢接着说,“那时我真有置身伊甸园的错觉。”
“两年多来,我参与最多的也是对阿沙卡家族的巡查,跟着它们在这片草原上来来去去。我看着蒙嘉个子越长越大,看着阿沙卡的肚子又大起来,看着这头小象出生,我也仿佛成了阿沙卡家的一员。我曾经以为,在我离开草原的那天,我会像第一天见到阿沙卡那样,摸着它长长的象鼻跟它说再见,却没想到,会以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同它道别。”
“这帮匪徒太可恶了。我很想拍下警察把他们关进监牢的镜头。”翰文说。他觉得虽然自己不会开枪,假如给他一把枪,要是遇见这些匪徒,他也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的。
“这些匪徒长年在荒野生活,对当地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警察恐怕很难抓住他们。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道格能把象群重新拢在一起。”
翰文眼角看见小象的长鼻子动了一下,转头过去,看见它又动了一下。
“小象是不是快要醒来了?我们该怎么办?”翰文有点慌。小象虽然只比大个的哈士奇高一点点,但毕竟是野生动物,要是它乱冲乱撞,他和雪颢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它肯定饿了,我们调奶粉喂它吧。”
“你们车上还带了奶粉?”翰文吃惊不止一点点。
“达芙妮给我们准备的。道格以前常在野外遇到小象需要哺乳却无能为力的情况。他说甚至见过一头小象趴在中了枪弹奄奄一息的妈妈身边,饿得喝妈妈的尿。后来找到达芙妮,她就定期托人给我们带来调制好的奶粉。”
雪颢用手使劲拍车厢,纳姆朱放慢速度,在宽阔地方靠边停好车。
纳姆朱跳下车往这边走,雪颢站起来说:“我们要喂小象吃奶。还有热水吧?”
“今天早晨蒙博亚烧的开水应该还是热的。我去看看。”纳姆朱又爬回车里,一会儿从后座探头出来,递给他们一罐奶粉、一壶热水、一只塑料奶瓶。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号的奶瓶,足足能装下1升水。是巨人的婴儿用的吧?
雪颢见翰文好奇地盯着奶瓶,便一边用勺子往奶瓶里倒奶粉一边解释:“这是达芙妮从内罗毕的塑料厂订制的。小象胃口很大的,有时候一次能吃三四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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