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嗓子干哑地咳了两声,听着华夙这挑剔的话,声音轻弱地应了一声:“醒了,进来。”
小芙推门而入,端着铜盆急急忙忙走了过去,将自家姑娘扶了起来,两眼泪汪汪的。
容离侧身看她,上下打量了一阵,见她身上未缠有什么鬼气,也未见到什么明显的伤,这才松了口气。昨日将这丫头抛下,她本就惴惴不安,如今一颗心总算沉下去了。
小芙拧干了帕子,给自家姑娘小心翼翼地擦起脸,刚给姑娘擦好了脸,她自个的脸上却是眼泪纵横,一双眼红通通的。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小声道:“我昨日好似和姑娘走散了,不光走散了,我还昏在了半山腰,所幸老爷差人将我带回来了。”
容离心道这丫头当真傻,懵懵懂懂的,至今还不知自己被青衣鬼附身一事,如此也好,若是知晓此事,也不知得被吓成什么样子。
她又咳了两声,嗓子虽说比原本哑了些许,可声音依旧是细细弱弱的,“水。”
小芙眼里还流着泪,急忙把帕子扔进了铜盆,起身朝桌边走去,把那被华夙把玩过好一阵的瓷杯拿了起来,小声说:“这茶都凉了,我给姑娘换一杯。”
华夙就坐在鼓凳上,气定神闲地看她,屈起食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
小芙哪知道身边坐了个鬼,更不知这杯茶并非是她家大姑娘倒的。她拿起了杯子,把茶水倒进盆里,转而又提着茶壶出了门。
门一合上,华夙便道:“你这婢女把我茶水倒了。”
容离坐在床沿,抬手捋起睡乱的头发,轻声道:“你回回都倒了茶,却不喝。”
“喝不得凡间的茶。”华夙又捏起桌上的瓷杯,只是杯中茶水已别倒尽。
容离斟酌着问:“难不成还有专供鬼喝的茶。”
华夙扬了嘴角,眼底却压根没有笑意,“自然。”
容离一瞬不瞬地看她,未等小芙回来,自个儿穿了鞋,把挂在衣桁上的狐裘拿了下来。
“凡祭扫,凡人聚会给亡魂供上茶酒。”华夙幽幽道。
容离裹紧了狐裘,没想到专供鬼物喝的茶竟是凡人祭奠时奉的,还以为仅是走个样子。她捏着系带,不紧不慢地打了个结,小声道:“那……可有人给你供茶。”
若当真是鬼王,也不知华夙生前是何身份,该是十分厉害,才当得起这个王。
华夙却久未回答,未被黑绸遮起的脸面上浮现一丝寒意,上挑的眉梢微微压着,好似不大乐意。她慢悠悠地转着杯子,似在思索什么,半晌才道:“无人奉茶。”
容离愣了一瞬,讷讷道:“你生前是在哪一户人家,他们不供茶酒,岂不是连黄纸都不烧?”
华夙轻笑,眉间寒厉如雪化去,“我生来是鬼。”
鬼胎。
容离忽地涌上一个念头。
生来是鬼,那岂不是连黄纸都未收过,也未尝过凡间供的茶酒。
门再度被推开,小芙提着茶壶走了进来,“姑娘,我换了一壶热茶回来。”
容离颔首,问道:“你来时可有遇到老爷和夫人?”
小芙摇头:“未曾,不过三夫人好像病了,我看婉葵正急着寻大夫呢。”
“病了?”容离细嚼慢咽般轻吐二字。
“也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怎么的,那屋门紧闭着,我也未看到个究竟。”小芙拿起华夙手边的杯子,问道:“这杯子是姑娘用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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