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了?”
“漪罗这就不必害怕被选进宫去了,姐姐说宫闱深如海,说不定哪天就永远见不到她了,很可怕的;漪罗再也不会惹先生生气了,姐姐嘱咐过的。”
“不许你再提起她!”
怎么?怒火又烧起来了!
怎么,你喜怒无常了么?
漪罗从孙武的肩上和胸前一下子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孙武。
“啊,睡吧。我——有些……”孙武连连摇头,让漪罗躺下,给漪罗盖好被子。这会儿,二十岁的孙武对待十六岁的漪罗,很像是充满了慈爱的老父亲,“你是个——小小的羔羊!”
羔羊?
小小的?
孙武离开漪罗,到庭院站了一会儿,庭院里一片月光,几点落叶。他觉得萧瑟而寒冷,正好可以降降心火。
从此,漪罗就让自己变成“女仆”了。
帛女是如何看待漪罗的呢?
一个又美丽又聪慧的少女,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闯入了帛女那平静如古井之水的生活,她的心里暗自发酸。关于这件大事,孙武只对她讲过迎娶的日子,她答曰:“也是天意。既然天赐你妾室,只好顺其自然。”她十分注意地观察着漪罗,有时是悄无声响地出现在漪罗背后,吓得漪罗一惊。还好,漪罗勤谨,恭顺,不敢有非分之想。从漪罗来了之后,帛女就不干什么粗活了,甚至有时故意把该田狄去干的事,比方打扫庭院之类,也吩咐了漪罗去干。到了晚上,她注意吩咐漪罗“赶紧回房去睡觉”,漪罗便乖乖地回自己房中去了。陪伴着和等待着侍候男人歇息,是她早已习惯的事。
相安无事。
帛女知道,如果家里再生些事端,孙武会更烦躁的。
七、皿妃嫁妹(7)
上午,孙武尽量使自己静下来,点阅《司马兵法》。
漪罗悄然而来,用石墨在砚瓦上研墨。
一声不响。
可是她独一无二的愿望就是能和孙武说说话。
手在细细无声地研着墨,眼睛溜溜地看着孙武。
轻轻地咳嗽一声,示意存在。
孙武抬了抬眼睛。
“先生,从前用竹枝点漆写字,十分地不方便吧?”漪罗完全是没话找话说。
孙武上了圈套,其实他乐于上这个圈套,以解郁闷:“你竟然知道这个?”
“略知一二。”
“你还知道什么?”
“妾还知道这砚瓦又可叫做瓦砚。先生为什么不问诗呢?妾还知道‘青青子袊,悠悠我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你读过很多的书?”
“妾的家里竹简如海如山,从小就生在竹简堆里,耳濡目染。”
“记得,你也是——齐国人。”
“不。漪罗生在姑苏,长在姑苏。漪罗的一口吴侬软语不是很好么?”
“怎么回事?”
“祖父是齐国太史公。因为在史书上记载了齐国右丞相崔杼杀死齐庄公的事情,祖父被崔杼杀死了。后来,祖父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照直写史书,祖父兄弟一共四个,三个都因此丢了性命。父亲是避难逃到吴国的,父母都谢世了,就剩了漪罗和——她。”
名门之媛,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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