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
自己怎么就相中了这个姓叶的臭小子了呢?
许是这小子老爱穿着的那身蓝色衣衫瞅着顺眼?
和自己常年穿着的藏蓝色道袍有点像?
所以,自己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蓝衣年轻道士的影子?
放屁。
这天下道士大都惯穿蓝色道袍,自己怎么就没瞅着别的小道士顺眼呢?
况且这小子又不是什么道士。
但是。
并不是因为穿着相同色调的相似衣衫,而是因为穿着衣衫的人。
“真的像啊。”
此刻。
在叶子灰屋内,刚刚让一队人滚掉的老道士,正专注地看着桌上的油灯火焰,静静开口道。
“和我像。”
“和她。”
“也很像。”
老道士去年那一次出手,本来只是出于照拂人族少年才俊之意。
当时,老道士本是在伤怀故人,而念识却注意到了下方之事。
他本就是一个侠义豪爽的真性情之人,虽然活了很大年纪,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早就没了那种,必须要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意思,变得更好的,热血和冲动的少年心气。
而今,老道士他只是直面万象,任其自然而已,己身若水,但凭流淌,只是经过,不必驻足。
老道士既已过了那个任性冲动的热血年纪,便也不会上赶着去惩恶扬善。
只是去年那一天,于叶子灰院舍外正在发生的事情,和那群心怀恶念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搁那儿杵着呢……
老道士如今,只依凭道法自然而为,可自身心性毕竟在那儿摆着呢,便正是要依着本性自然而为,当下也便自然是看不得,那些发生在眼前的腌臜事情的。
若是这种事情离得远一些还就罢了,也算眼不见为净,可这一幕毕竟就在眼前,自己就在千丈外的,数百丈高的佛像肩头坐着呢。
千百丈么,可不就是在老道士眼皮子底下么?
若是这群人早上几刻,老道士还没坐在这儿,或是晚上片刻,老道士缅怀完故人之后从此处离开。
他,也就没必要非得替下面的少年出头。
毕竟,这天下,谁又死不得呢?
可是……
真是,来得早,来得晚,都不如来得巧啊……
所以老道士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了眼皮子底下的一群人,哦对,那群人在一年前还带走了三个字。
如是而已矣。
而此刻。
在那间屋子里,安置着油灯的桌子旁,老道士正坐在一把椅子上。
桌上除了那盏亮着的油灯外,还有一柄剑,和一个酒葫芦。
其实从前,老道士身边只有一柄天青色长剑。
是从六百多年前开始,老道士的身边除了这柄长剑,还多了个褐红色的酒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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