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的晨曦不觉已至,陆家大门外八宝已经备好马候着了,陆承骁出来,陆家太太陈氏带着长媳和小女儿一起送了出来,陆大嫂手上一包袱的东西,是她给自家男人新做的春衫,陆承骁要往县里去,这春衫就正好由他带过去。
陈氏不舍得儿子,从三进院里一路送一路念叨,“瘦成什么样了,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了,也不肯多歇歇,成天跑铺子里,这又急着去县里……”
似也知道这念叨没用,转而嘱咐道:“可不兴多待,和你爹把这一趟出去的见闻说说,就先家来,好好歇养些日子是正经。”
陆承骁失笑,“我这哪里就瘦了,这一趟随义父义兄去苏州一路吃用都周全,只有娘您觉得我瘦了,我若真瘦了,那大概是有一种瘦叫娘觉得我瘦。”
陆霜被她三哥最后一句逗得“扑哧”笑出声来,陈氏没好气地一拍儿子手臂,呃,确实是结实不是瘦,自己也觉好笑,“总之早些回来,你两个哥哥我也没那么难见一面的,只有你,一年才得见几回,再没有更叫人操心的了。”
一路说着,直到陆承骁告饶应承才罢。
陆家大门外,一骑远去。
陈氏还站在门外瞧着,直到那马转过巷角不见了,才叹息一声领着媳妇和女儿转身回大宅里去。
长媳秦氏且行且劝,“娘莫忧心,我瞧三弟这些年愈发沉稳,能在袁州读书几年,学文习武,此番又有李世叔亲自带着往盛产丝绸的苏杭走一遭,这是三弟的造化,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陈氏也知这个理儿,拍拍长媳的手,“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这几个月来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如今他回来了,我这一颗心才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陆霜笑:“娘想是忘了三哥的身手,寻常三五个人哪近得着三哥的身?要我说往后三哥出远门您只管把心放宽就是了。”
陈氏睨她一眼,“你三哥再能耐,我这当娘的也担心,你也一样。”
“是是是,三哥今年起不用再去书院了,您往后只管亲香……”
婆媳姑嫂三人说笑着回了内院。
陆家门外,人都散尽了,远处巷子里蹲着的兄妹俩个才撒丫子朝那马匹去的方向飞奔而去,又哪里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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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陆三郎骑马往官道上去了?”
镇北石桥上,柳渔才至,便从小兄妹二人口中得了这么个消息。
她蹙眉,原是玩的心理战术,先要抻他两天,好叫他心中更生些惦念,难道竟是她料错了,把人抻得太过,抻凉了?
又觉得不至于,她存心要诱引一人,若只是两日便就将人抻凉了,那也不能让红娘子大把的资源砸在她身上,更不可能在留仙阁赚下近两年的安生日子。
又想着陆家在安宜县是有铺子的,去安宜县和袁州城原是走的一条道,遂细问道:“在陆家门外可听到是要往哪里去的?县里还是袁州城?”
俩孩子皆摇头,大的那个有条有理的回话,“陆太太倒是送出门来了,只是不曾听到说是去哪里,又何时回。”
柳渔也没了奈何,想想也是,这陆家虽只是镇上富户,可镇上的地价也便宜,想来少说也是三进的院子,有什么话一路走出来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
只得把今儿的钱付过,让小兄妹俩再留意着。
她在柳家处境不佳,私下里偷偷做的绣活不便留在身边,照例还是往绣铺走了一趟。
绣铺的女掌柜已经不奇怪她一天来卖一个新做的荷包了,柳渔绣活做得精巧,她是不在意这生意零碎的,何况这样的美人儿,她便是个女子也稀得每天见上一见。
只是这一回钱货两讫后,女掌柜生了些旁的心思,话里话外打听柳渔是哪个村的姑娘,可说人家了没有。
柳渔如今防着柳家人呢,做这点绣活都是偷偷的,哪里敢叫女掌柜摸清了底细,只作不好意思的模样,三言两语含混了过去。
等人走了,铺子里做活的绣娘笑问女掌柜,“这姑娘着实美貌,难得是还有这样巧的一双手,怎么的,您这可是打着给谁说媒的心思了?”
女掌柜还真是想到自家幼弟才起的心思,不过这没影儿的事,自是不会拿了来说道,转念想想自家小弟的长相,不过平平,又觉得委实不般配,心知刚才冲动了,在心里作了罢,一摆手道,“我哪有那功夫,不过闲问两句罢了。”
这边女掌柜与绣娘的闲话柳渔自是不知,她回到柳家村时已是日中了,隔着院墙听到灶房那边炒菜的香气时就觉出了不寻常来。
一进院门,果然,柳家父子今儿竟然提早回来了,柳渔想了想便明白了,三月里农事多,家里几个女人个个嘴上勤快,却各会找各的借口偷懒耍滑的,今年她又被允了不做重活,种瓜点豆下田里只一个王氏哪里支应得过来,想来这父子几个有一阵要在家忙了。
柳家兄弟几个正在院子里归整平日里做木工要用到的器具,抬眼见柳渔回来,柳大郎和柳三郎没什么反应,柳二郎却是摞了手里的活,他擦了擦手喊了一声阿渔就大步走了过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素色荷包递给了柳渔,“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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