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沂市余暑犹存,七天假期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可是到处都是车和人,路上也几乎天天都在堵。母女三人都怕麻烦,就在附近郊外转了转,顺便请路人帮忙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是郊外的南山,连绵蜿蜒的青葱翠郁,映在碧蓝无云的天空下,色彩美丽和谐得仿佛一张明信片。
她与南谨依偎在母亲身旁,赤脚曲腿坐在山脚下森林公园的草地上。她还记得那天拍照的角度似乎不对,她们正迎着明媚的阳光,眼睛有些睁不开,可是依旧笑得一脸灿烂。
“是我妈和我姐。”她介绍说。
叶非闻言便更加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半晌后评价道:“你和你妈长得真像,倒是你姐,和你们都不太像。她是不是像你父亲多一些?”
她微怔了怔,才回答:“嗯,我姐比我长得好看多了。”
叶非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二人的样貌比较上。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似乎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说:“各有各的美,不分伯仲。”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挺会哄人。”
“都是真心话。”叶非将相框摆回原位,提议说,“你姐也在沂市,但我还一直没机会见见她。不如改天我请她吃饭吧,就订在淮园,怎么样?”
淮园真是个好地方,南喻对那里印象极深,喜欢得不得了,但她却连想都不想就摇头:“估计我姐不喜欢那种腔调。换个地方吧,环境够清静就行,最好以素菜为主。”
“你姐不吃荤?”
“吃得少。”
“可你却是标准的肉食主义者。”叶非笑了一下,又去看那张照片,仿佛觉得不可思议,“你和你姐姐,真是从内到外一点都不像。”
南喻语意含糊地低应一声,不再接话。
几天后,叶非果然找了个别致的地方,竟是隐在南山里的一间会所,吃的是全素食。
因为建在山中,会所的格局更像是一间精舍,四周全是绿竹。放眼望去,山间淡白的雾气缭绕缥缈于绿意之间,一恍神,就仿若置身于仙境。
会所的房间有限,据说一天至多只接待两桌客人。叶非预订了朝东的那间包厢,推开窗子,恰好可以望见一条从山顶引下的细流,沿着崎岖山壁落入窗下的浅潭中,激起的水雾袅袅萦绕在半空。
南谨半倚在窗边笑说:“难怪你常常感叹自己有口福。跟着叶非,大概好吃好玩的东西见识了不少。”
她是在跟南喻说话,但目光却偶尔飘向叶非。叶非心领神会地接过话,也笑着说:“我就擅长这个,恰好南喻也对美食有兴趣,我们俩算是一拍即合。”
南喻忍不住瞥他一眼,纠正他:“什么叫一拍即合呀?明明是你带我走上这条饕餮的不归路的。在认识你之前,我一天三餐吃泡面都可以凑合。”
“那种垃圾食品,以后都别碰了。”
“你和我姐的说法倒是一模一样,”南喻奇道,“就连批评我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现在我有点后悔让你们认识了。”
“来不及了。”叶非说笑间,已经顺手将两位女士的椅子拉开,招呼她们入座。
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菜也陆续上来了。虽然全是素菜,但卖相极其精致,连南喻这样的肉食爱好者都不禁食欲大开。
她知道叶非这次是花了心思的。从选地点到菜肴的安排,为了请南谨吃这餐饭,看得出来叶非十分重视。
而她则默许了这份隆重。
两人交往至今,有些东西不需要说破,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了。
叶非擅聊,南喻又是落落大方的直性子,一旦确定了心思,在南谨面前几乎也没什么顾忌了。这一餐饭吃得轻松融洽,真的就像家人聚餐一般。
山中没有暑气,到了夜晚,气温反倒降得有些低,生出些许凉意来。饭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会所的门廊和院子里亮着一溜儿低矮的地灯,晕黄的光线堪堪只够照路。
这样的时间,四周的绿竹早已隐没在无边的黑暗里,倒是因为不时有风拂过,带来一片沙沙的摇曳声,还有各种各样的虫鸣声,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此起彼伏地响着。
其实这样的环境与白天相比,又别有一番趣味。可是叶非见这姐妹二人都穿着轻薄的夏装,担心她们在山上着了凉,便提议立刻开车下山。结果一行人还没走到车边,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叶非应声回头,南喻和南谨站在副驾座那一侧,也顺着望过去。
昏暗的光线中,只见一个男人从另一间包厢门口快步走过来,大约也是刚吃完饭,出门恰巧看见他们,所以打个招呼。
那人的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暗红的火光随着他的脚步忽闪忽隐。他却顾不上抽烟,三两步来到叶非跟前,哈哈一笑:“巧了,最近我们怎么总是能碰上?”
叶非似乎也想不通:“我还以为这种地方没几个人知道呢。”
“你看你,大美食家,瞧不起人了吧!”对方扬扬浓眉开玩笑,同时摸出烟盒递过去。
叶非却摆手:“早戒了。”
“工作需要?还是女朋友不喜欢?”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南喻。而南喻这时候也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在淮园,这个男人与萧川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当时正是他头一个站起来与叶非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相当不错,而那天在座的其他人称呼他为“余老五”。
对于余思承的疑问,叶非不置可否,只笑问:“你也准备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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