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啦,”迪克说道,“臭利弗爵士也应该起个誓才对,因为他们谴责的正是他呢。”
“他会起誓的。”骑士说道。
奥利弗爵士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挥动着他的双臂。
“啊,天哪!可你一定要起誓,”站在一旁的丹尼尔爵士愤怒地嚷道,“拿着这本书,你一定要起誓。”他捡起那本掉在地上的祈祷书继续说道,“什么!你这样可真让我怀疑你!起誓,我说,你快起誓呀!”
可是神父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既害怕丹尼尔爵士,同样又害怕发假誓,这么一来,简直逼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黑箭穿过大厅里那扇高高的、污迹斑斑的玻璃,直插在那张长桌子的中央,并且还在不停地微微抖动。
奥利弗爵士大叫了一声,顿时晕倒在铺满灯心草的地上。与此同时,迪克紧跟在丹尼尔爵士的身后,冲进了院子里,然后跑上最近的盘旋而上的梯子,冲上城垛。只见哨兵们全都在警戒着,太阳静静地照在树木林立的绿草地上以及四周森林里那覆盖着绿树的山巅上。根本没有任何围攻者的踪迹。
“那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骑士问道。
“从那边丛林里射来的,丹尼尔爵士。”一个哨兵答道。
骑士站在那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他转向迪克说道:“迪克,你给我看着这些人,这里就由你负责了。至于说到神父,他会自己交待清楚的,不然的话,我也会把理由弄个明白的。我的确也跟你一样开始对他有所疑心了。相信我,他会起誓的,否则我们一定会证实他是否真的有罪。”
迪克的回答显得有些冷漠,骑士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之后便匆匆回到大厅里去了。进去之后,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支箭。这种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当他把那支箭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的时候,那黑漆漆的颜色不免令他产生了几分恐惧。那支箭上又刻上了几个字:“老狐狸被堵在洞里了。”
“哎呀,”他惊呼起来,“这么说来,他们知道我已经回家了。老狐狸被堵在洞里了!哼,可他们中就是没有一条狗可以把我拖出去。”
这时,奥利弗爵士已经苏醒过来了,并挣扎着站了起来。“哎呀,丹尼尔爵士!”他悲叹道,“你起了个多么可怕的誓啊,你这一辈子注定要倒霉了”
“不错,”骑士答道,“我的确起了一个誓,你这个傻瓜,可你一定要起一个比我更郑重的誓呢,你得拿着圣林修道院的十字架起誓。注意,你得先把誓言想好,今晚起誓。”
“但愿上帝能指点你!”神父答道,“但愿上帝能把你的心从邪恶上引开!”“听着,好心的神父,”丹尼尔爵士说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虔诚,那我就不再多说了,可是现在为时已晚了,一切都于事无补了。可如果你愿意稍稍放聪明一点的话,就听我的好了。这小子像只马蜂似的渐渐缠上我了。我还有求于他,因为我想从他的婚姻大事上捞一笔钱呢。可我坦白告诉你,如果他继续烦我的话,他就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我这就下令让他搬到小教堂上面的那间房子里去。如果你能用斩钉截铁的誓言和坚决的态度表明你是清白无辜的,事情就好办了。这小子就可以安分一阵子了,那我也就会饶他一命了。如果你在起誓的时候结结巴巴、畏畏缩缩、吞吞吐吐的话,那他就不会相信你。唉,那他可就死定了。现在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吧!”
“小教堂上面的那个房间!”神父惊讶得透不过气来。
“就是那一间。”骑士答道,“所以说如果你想要救他的话,那就救吧;可如果你不想救的话,那就请便吧,别在这儿烦我了!要知道,如果我性子急一点的话,就凭你这么胆小怕事、这么愚蠢,我早就忍无可忍,一剑把你给刺穿了。你决定了没有?快说!”
“我已经决定了。”神父说道,“上帝饶恕我吧,我是为了行善才作恶的呀。为了那小子,我愿意起誓。”
“那就最好不过了!”丹尼尔爵士说道,“那就快点派人去把他叫来吧。你得单独见他,不过我会监视你们的,我会待在这儿的密室里。”
说着,骑士掀起花毡毯,走了进去,然后又随手将它放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弹簧开启的声音,再接着是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
大厅里只剩下奥利弗爵士一个人了,只见他胆颤心惊地朝上瞥了一眼那挂着花毡毯的墙壁,然后又满怀恐惧和懊悔地划了个十字。
“唉,如果他进了小教堂上面的那个房间的话,”神父喃喃自语道,“即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救他。”
三分钟之后,迪克被另一个差使叫来了。他一进来便发现奥利弗爵士站在大厅的长桌旁,虽然他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可神情却十分坚毅。
“理查德·谢尔顿,”神父说道,“你要我起誓,对吗?我本可以向你提出抗议,也可以拒绝你,可我的心却感念旧情,所以我愿意满足你的愿望。以圣林修道院神圣的十字架起誓,我并没有杀害你父亲。”
“奥利弗爵士,”迪克说道,“当我们最初看到约翰·除奸者写的那张条子时,我的确非常相信他说的话。不过,请允许我提两个问题,我姑且相信您并没有亲手杀害我父亲,可您难道没有参与此事吗?”
“没有。”奥利弗爵士说道。与此同时,奥利弗爵士的面部表情开始有些异样,只见他的嘴巴和眉毛在作暗示,仿佛想要传递什么警告,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迪克惊奇地看着他,然后转过身来,朝这空荡荡的大厅的四周打量了一下。
“您怎么啦?”迪克问道。
“啊,没什么。”神父答道,他脸上的表情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我没什么,我不过是有些不舒服,我病了,我……我……请原谅,迪克,我得走了。以圣林修道院的十字架起誓,我十分清白,从未有过任何暴力或背叛的行为。你放心吧,好孩子。再见!”
说着,他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匆匆逃离了大厅。
迪克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不停地打量着屋子,面部表情也随之不停地变化着,先是惊奇,而后是怀疑、猜忌,最后是觉得好笑。等他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之后,他越来越觉得疑惑不解了。接着,他便断定一定发生了什么最糟糕的事情。这时,他抬起头,可刚一抬头,他便大吃了一惊。只见在那高高的墙上,挂着一幅挂毯,挂毯上织有一个外表十分野蛮的猎人的图案。那个猎人一手拿着号角放在嘴边,而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一支粗笨的长矛。他的脸十分黝黑,显然是一个典型的非洲人。
令理查德·谢尔顿大吃一惊的便是这幅挂毯。原来,阳光早已从大厅的窗子上移走了,与此同时,大火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不停跳跃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屋顶和四周的帷幔。就在这火光中,那个非洲猎人白色的眼帘竟然冲着他眨了一下。
他继续注视着那只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只眼睛如同一颗熠熠发光的宝石,水汪汪的,而且充满了生机,那白色的眼帘又飞快地眨了一下,然后马上就不见了。
一定不会错,那只刚才通过挂毯上的洞眼一直在注视着他的活生生的眼睛的确不见了,因为从那里已不再反射出耀眼的火光了。
顿时,迪克便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于是哈奇的警告,神父无言的暗示,以及墙上曾监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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