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盾手,竖长盾!竖长盾!”惊慌失措的惨叫声中,建奴军队总算是竖起了长盾,挡住了屠奴军的远射火枪,也就在这时候,调整了战术的明军炮兵重新上前,靠着屠奴军的掩护冲到近处,重新对建奴的长盾阵狂轰猛炸起来。建奴弓箭射又射不着,挡又挡不住,只能在明军的密集炮火前苦苦挣扎,惨叫求救之声,混合着隆隆炮声不绝于耳。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努儿哈赤也没了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用出自己最不喜欢的火炮队,与明军炮队对轰,而建奴这边靠着山宗帮助仿造红夷大炮铸造的火炮虽然沉重数少,射程却优于明军的佛朗机小炮,一时与明军拼了一个旗鼓相当,总算是压制了明军炮队的不少火力,有效减轻了自军的伤亡。接着张大少爷也是调来了自己的红夷大炮炮队加强火力,但这个时代的大型火炮的威力和射速大家都知道,所以明军的十门红夷大炮发挥的作用并不太大,根本起不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也就是在火炮战中多打死打伤了几十上百个建奴士兵而已——说句良心话,就这点战果,还对不起魏忠贤敲骨吸髓给张大少爷弄来的火药钱。
火炮对轰一直打到天色微黑,死活拉不出建奴主力决战也攻不破建奴营寨的张大少爷这才悻悻收兵,公平的说,这次战斗基本上是平分秋色,明军利用武器优势打死打伤了七八百建奴士兵,建奴则利用弓马娴熟的弓箭优势和工事完善的营寨地盘优势,死死挡住了明军的冲锋势头,同时也在防守战中打死打伤了数量可观的明军士兵。而战斗结束后,痛定思痛的努儿哈赤当即采纳了皇太极的建议,连夜在营门处修建多座炮台,以备来日使用,同时拼命修补被明军破坏的工事,还有就是用麻袋装土筑起垒墙,用来抵挡明军的膛线火枪。
交代好了这些命令,感觉病情又有些加重的努儿哈赤领着皇太极和范文程又回到大帐,重新开始研究张大少爷的怪异举动。而经过今天这场大战后,努儿哈赤父子也基本可以肯定张大少爷是真急着和自己们决战了,只是惧怕自军完善的营防工事,不敢让士兵白白牺牲,这才没有全面强攻,只是张大少爷为什么突然急着决战这一点,仍然是让努儿哈赤父子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而经过仔细回忆和反复分析后,皇太极忽然想起一事,忙说道:“阿玛,你发现没有,今天的战场和往常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那一点不一用?”努儿哈赤强撑着病体问道。皇太极犹豫着说道:“其实这也只是一件小事,不知阿玛注意到没有——张好古那个小蛮子,今天他的旗阵并没有安排在阵形前队,而是安排在了中军还比较靠后的地方。”
“这有什么奇怪的?”努儿哈赤疑惑的说道:“今天张好古小蛮子是主攻,必须兼顾两翼,旗阵稍微靠后比较容易观察整个战场全局嘛。”
“或许是这个原因。”皇太极点头,又说道:“不过以张好古小蛮子的习惯,为了鼓舞蛮子军队的士气,他的旗阵一般都是安排在兵阵前队,登上观城车俯视指挥,同样可以观察全局。今天忽然撤到了中队,这真的只是偶然情况?”
被皇太极一提醒,努儿哈赤也想起了这件事——今天张大少爷的旗阵位置,似乎是有些古怪,并不太符合张大少爷树立身先士卒形象的虚伪性格,但张大少爷为什么要这么一反常态,却又是努儿哈赤无法猜测的事情。这时候,努儿哈赤的侍卫长冷格里端着一碗药进来,捧到努儿哈赤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汗,该用药了。”正在沉思中的努儿哈赤不耐烦的一挥手,喝道:“放一边,一会喝。”
“阿玛,还是乘热喝了吧。”皇太极从无可奈何的冷格里手里接过药碗,亲自抬到努儿哈赤面前,好心说道:“只有将养好了身子,才能打败张好古那个小蛮子,给我们大金的将士百姓报仇。”努儿哈赤架不住爱子好心相劝,只得去接药碗,可就在这时候,皇太极心里猛的一动,手上药碗顿时落地,摔得粉碎。努儿哈赤一惊,问道:“老八,你怎么了?”
“阿玛,我好象猜到原因了。”皇太极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病!张好古小蛮子的病加重了!”
“什么?”努儿哈赤先是一惊,然后猛的一拍桌子,激动叫道:“对,这么一来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张好古那个小蛮子自持聪明,强自撑着病体出征,现在他病情加重,不是快病死了就是快没办法领兵了,所以才急着和我们决战!他的旗阵往后收缩,也是怕我们用千里镜看到他的身体状况,掌握了他的虚实!”
“老天有眼啊!”范文程疯了一样的跳起来,顾不得被阿敏打碎的鼻梁骨还在剧疼之中,只是挥舞着双臂又蹦又跳,狂喜喊道:“肯定是那条小疯狗快病死了,肯定是!上天开眼,我们大金有救了!”
“阿玛,我们先别急,这只是一种可能,不排除这又是张好古小蛮子的诡计。”皇太极强忍着内心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张好古小蛮子现在的具体病情,然后再做打算!”
“没错。”努儿哈赤点头,也是逼着自己冷静的说道:“你们快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摸清楚张好古小蛮子的真正病情?”
“扎。”皇太极和范文程一起答应,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起来,努儿哈赤也是脸色凝重,飞快盘算刺探张大少爷真正病情的神妙计策。可是没等努儿哈赤父子琢磨出好的主意,帐外又有一个建奴侍卫近来,恭敬说道:“大汗,通达郡王派来的信使来了,说是辽东有紧急军情要禀报于你。”
建奴通达郡王雅尔哈齐是努儿哈赤的同胞兄弟,负责留守辽阳,他派人来禀报军情,努儿哈赤当然是马上接见。可是片刻后,雅尔哈齐派来的信使进来时,努儿哈赤父子却都吃了一惊,那信使脸上身上尽是血迹灰尘,就象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努儿哈赤忙问道:“你怎么回事?被蛮子斥候劫杀了?”
“回大汗,奴才不敢欺瞒,其实奴才是被蛮子斥候给抓住了,两个随从也被蛮子斥候给杀了。”那信使抹着眼泪老实答道。努儿哈赤又是一惊,忙又问道:“既然你被蛮子斥候抓住了,又是怎么逃出来的?雅尔哈齐的书信呢,被蛮子抢走没有?”
“回大汗,奴才是在下午被蛮子斥候抓住的。”那信使老实答道:“那时候蛮子的军队还在和大汗你交战,所以奴才就被蛮子斥候抓到了蛮子军队的旗阵旁边,书信也被搜走交给蛮子将军了。可是很奇怪的是,蛮子那边不仅没杀奴才,到了收兵回营以后,一个自称叫宋献策的蛮子还把王爷的书信还给了奴才,又放了奴才回来,说是看在大汗你的面子上,饶奴才一命,要奴才赶快把这封信送给大汗,奴才就回来了。”说着,那信使从怀里掏出那封失而复得的书信,双手高举过头。
“还有这等奇事?”努儿哈赤更是疑惑,皇太极则迫不及待接过书信,抽出书信一看,发现其中竟然有两份信笺,一封来自雅尔哈齐,一封则来自张大少爷。皇太极赶紧细看内容时,一张又瘦又黑的马脸就拉得比驴还长了。努儿哈赤不耐烦的说道:“老八,快给我说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阿玛,四叔送来的是坏消息。”皇太极先是亮出雅尔哈齐的书信,无可奈何的说道:“九月二十三,蛮子李自成和张献忠率军八千偷袭永宁得手,尽屠我永宁城中大金百姓,所有能抢走的东西全部抢走。其后,两个蛮子又分兵两队,一个北上盖州,一个西进海岩,沿途所到之处,见人杀人,见村屠村,就好象蝗虫过境,烧光杀光抢光!我们的军队虽然几次围剿,但这两个蛮子狡猾异常,我们军队多他们就跑,人数少他们就打,而且从不留活口。现在的辽东南部,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雅尔哈齐叔父恳请你尽快派遣军队回援,否则一旦让这两个蛮子杀到我们人口密集的北部,事态就不好收拾了。”
“还有这封,是张好古小蛮子给你的。”皇太极又举起第二封信,更加无可奈何的说道:“张好古小蛮子在信上嘲笑阿玛你胆小如鼠,不敢和他决战,还说他之所以放这个信使回来,就是给你一个挽救大金百姓的机会,让你知道大金土地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劝你尽快出兵,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他如果输了,就收兵回山海关,还要召回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蛮子的军队,放过我们大金的百姓。可阿玛你要是没有这个胆子决战,就最好马上撤兵逃命,否则的话,他就天天带着军队来我们的大营门前喊话,散布雅尔哈齐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我们的军队不战自乱。”
“小蛮子,果然歹毒!”努儿哈赤冷哼一声,知道张大少爷绝对说得出来做得出来,自己今后的军心只怕想不动摇也不行了。不过努儿哈赤也不着急,眼珠子才那么一转,就说道:“那好吧,礼尚往来,张好古小蛮子既然好心释放我们的信使,又下战书约战,那我们就连夜派一个使者过去和张好古小蛮子见面,给他送上一份礼物,答谢他的宽厚之恩,顺便再和他约定时间地点决战。”
“大汗,你真要和张好古小蛮子决战?”范文程大吃一惊。皇太极也是一愣,然后猛的醒悟过来,忙一脚把范文程踢回原位,笑骂道:“蠢奴才!是不是真要和张好古小蛮子决战并不要紧,关键是,我们的使者必须得当面和张好古小蛮子商量决战日期地点,明白了不?”
“奴才明白了。”范文程恍然大悟,忙竖起一根大拇指,谄媚的说道:“大汗果然高明,高,实在是高!”
第三百五十三章 胆怯建奴
时已二更过半,绰号大明头号工作狂的张大少爷寝帐里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病恹恹的张大少爷也斜躺在书桌旁,正在一边不时的咳嗽着,一边翻看着各种各样的军情战报,还有来自后方大明京城的各种情报汇总——本身就是政斗大行家的张大少爷可不想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后方突然捅来的一刀给捅到了。所以即便在朝廷上有魏忠贤这个强硬靠山全力支持,张大少爷对后方的朝野动向和舆论动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狗少党大大小小的官员特务们也没少在京城里上窜下跳的打听消息,基本上京城里举凡有什么官员上过有关辽东战事的奏章,张大少爷三天内就能在前方知道奏章的内容。
让张大少爷感到欣慰的是,因为目前从开战到现在的时间还短,加上战况还算顺利,所以京城里的舆论对自己还是十分有利,大部分的官员百姓都还算满意现在的辽东战况,张大少爷那些公开或者潜在的对手政敌也找不到半点机会捣乱破坏,尤其是阉党方面,除了冯铨一系的铁杆支持者外,几乎所有的阉党官员都很支持这场决战继续打下去,还有不少阉党官员已经在打起了辽东光复后收回的土地田亩主意,繁殖力超强的朱家王爷也开始了制造舆论,鼓动收复辽东之后在东北设立藩王府,让朱家自己人到辽东就藩守地——别看这些人居心不良,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他们的支持还是比让他们破坏捣乱强上百倍。而唯一对张大少爷比较不利的少数言论就是宁远城的久攻不下,为此有少部分官员颇有微词,但只要大战场上不出问题,这样的言论也不可能翻起太大风浪,毕竟,宁远叛军只是疥癣之疾,辽东建奴才是心腹大患,这个道理大部分大明官员还是懂的。
“东家,快三更了,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好不容易等到张大少爷把手中的书本放下,宋献策马上好心劝道。那边史可法也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道:“是啊,中正兄你该休息了,你看连我们这些没病的人都快撑不住了,你一个病人不能再这么累下去了。”还有袁可立也打着呵欠说道:“张少保,你真得赶快休息了,你要是再这么累下去,累垮了身体,下官怎么向皇上和九千岁交代?”
“没事。”张大少爷又拿起一本书,咳嗽着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一会儿书,顺便等一个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这么晚了那来的客人?”袁可立惊讶的问道。张大少爷咳嗽着说道:“建奴使者,佟养性。算时间,他应该要来了。”
“东家,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宋献策简直想去摸张大少爷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苦笑着说道:“说这么晚了还会有建奴使者过来就算了,你竟然还能猜到建奴使者的姓名身份,三国里的诸葛亮怕也没这个能耐吧?”
“不信的话,你们就等着瞧。”张大少爷微微一笑。结果张大少爷的话音未落,张石头就已经从帐外进来,打着呵欠说道:“少爷,建奴那边派使者过来了,是咱们曾经见过一面的老汉奸佟养性,说是要答谢你的释放使者之恩,顺便与我们约定决战时间和地点,这么晚了,你见不见?”
“什么?”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同时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张大少爷,异口同声问道:“东家(中正兄、张大人),你真是神仙?怎么建奴的所有动作,甚至就连建奴派来的使者姓名,你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我那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根据如今的情况和敌人的心理分析推理而已。”张大少爷十分得意的说道:“今天白天攻打建奴大营的时候,我故意改变习惯,把旗阵撤回中军,以努儿哈赤老建奴父子的奸诈,不可能不联想到我是因为病情加重,为了避免被他们用千里镜察觉才将旗阵后撤,其后我又故意释放无意中被我们抓来的建奴使者,就是想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我已经病了,病得还很重,所以才急着和他决战。这么一来,努儿哈赤老建奴不可能不派一个使者过来,找借口和我交涉,掌握我的真实病情。”
“那建奴使者的名字,中正兄你又是怎么料到的?”史可法颤抖着问道。张大少爷一笑,答道:“这点更简单,建奴那边不可能不防着我玩李代桃僵耍他们的使者,肯定会派出熟悉我的走狗来和我见面,免得被我用替身给耍了。可是建奴那边熟悉我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被我宰了,剩下的几个建奴汉奸中,皇太极和范文程肯定不能来也不敢来当这个使者,所以努儿哈赤老建奴找来找去,肯定会选择五年前曾经与我见过面的佟养性来当这个使者——除了这个老牌汉奸之外,努儿哈赤老建奴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了。”
张大少爷笑得得意,宋献策、史可法和袁可立三人却张口结舌,看着张大少爷简直就象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眼神里写满的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后,宋献策才摇着头说道:“东家,学生有时候还真想把你的脑袋剁了,把脑子挖出来仔细看看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老建奴一家遇上你这样的敌人,还真是他们的大不幸。”史可法和袁可立两个老实人一起失魂落魄的点头,表示自己们深有同感。
“其实习惯了就好了,你们只要多学学揣摩分析敌人的心理,很多事也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张大少爷笑笑,又向张石头吩咐道:“去把周木兰带来,我教他一些话,让他代替我接见佟养性。”张石头答应,正要出帐时,张大少爷却又喝道:“等等,这么做太直接了,周木兰病得实在太重,直接让他和建奴使者见面,只怕会适得其反,让我再想一想。”
“是。”张石头又收住脚步,张大少爷则闭目仔细盘算起来,许久后,张大少爷直起身体,咳嗽着说道:“这么办,石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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