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阿心里想:哦,是么?
心里不以为然,玉纤阿明面上面露讪色,将手收了回来。她观察范翕,见他神色不变,但在她的手完全离开那竹简时,他瞳眸轻微地舒展了下,唇角微微勾一下。
是个放松而得意的神情。
独属于范翕的细微表情。恐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松气时会自得。
玉纤阿几乎认定范翕有事瞒着自己,骗自己了。
她不再和他说这些,只是温声细语地嘱咐他早早歇息,她要走了。换平时玉纤阿说自己要走,范翕总会多多少少地有点不开心,但今夜玉纤阿扶他上床榻休息,说自己要走,范翕随意地就答应下来。他对她含笑注目,示意她赶紧走吧。
玉纤阿走到案前,瞥了一眼已被范翕收走竹简的干净案面。玉纤阿沉思一瞬,心里有了试探范翕的主意。她回头看向床上坐着的郎君,声音细细弱弱的,清婉无比:“哥哥,我忽然有些口渴,想在你这里倒杯水喝,可以么?”
范翕怎么可能一杯水都不肯给她喝。
他只是微红了下脸,说:“你是说那个茶壶么?可是,那水不好喝,还都凉了。且、且只有一个杯子,是我用过的……”
玉纤阿即便另有心思,还是被他望向她的似是羞涩的目光撩了一下,心尖酥软。她红了脸,别头咳嗽一声:“我不嫌弃你。”
范翕便不说话了,他看玉纤阿弯身将烛台放在案上,倾身为她自己倒茶喝。她动作优雅而沉静,是前些日子恶补了一番公主王女该有的仪态学来的。本以为她是临时所学,现在看她动作极雅极端正,想来私下里没少练习。
范翕心里叹,玉女可真刻苦啊。这个都要练。
他又喜滋滋,洋洋得意地想:这么厉害的女郎,是我的女人啊。
他更是在心里暗下决心,绝不放过玉纤阿,绝不许她离开自己。
范翕托着腮,面上带着温柔的笑,他闲然无比地一边假扮着双目黯黯的“瞎子”,一边痴迷地欣赏着玉纤阿的侧脸。他在心中不断地夸她是美人,夸她人美,气质好,声音也如水一般悠然恬静……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的人呢。
只要她跟着他,他会对玉纤阿很好的。只要她不触他底线,她想要什么他都会顺着她。
忽然,范翕目中一凝。
因他看到玉纤阿倒了杯茶,拿着他的杯子喝茶时,她手中一抖,茶杯中的水渍不小心从杯中洒落,弄湿了她身前衣襟。范翕眼睁睁地看着她胸前的衣襟被水打湿,玉纤阿却是沉稳十分,水弄湿了衣裳,她只是低头看一眼,一声没吭。
范翕皱了眉,心想若是自己真的看不见,那自己就会不知道她弄湿了衣服。
她这人怎么这么安静,这么大的动静都不出声?
范翕心里烦躁玉纤阿的太过乖巧,太过不矫情,就又见玉纤阿蹙着眉,放下了手中杯。她似为难地低头看一眼自己湿了大片的胸口,迟疑一下,她回头,向范翕的方向看来。
范翕瞬间移开目光,眼睛盯着虚空,作出发呆状。
玉纤阿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她重新低下了头。
范翕目光移回来,重新看向她。这一次,他的目光看去,却僵住了。因玉纤阿大约觉得他看不见,她弄湿了衣裳,茶渍有些溜入了衣领内。玉纤阿就维持着那般跪坐的姿势,将自己的衣襟拉扯下,露出了线条圆润的肩头。
她不停留,继续向下。
拿着帕子擦拭她的肩。
范翕看得眼睛发直,浑身的血都僵住了——
他其实不常能看到玉纤阿的身体。
她总是得体无比,也不多和他亲近,衣裳总是穿得严实。而床笫间,他的注意力被其他地方吸引,也没怎么看过她这样。
眼下的美景,如一幅画卷华美低迷,铺浮在他眼前。
他看到清冷的月光,雪白的山丘。看到山上连年浮着一层细白的雪水,濛濛间,雪水顺着山峰蜿蜒,向山谷下淌去。若有若无的玉兰花开在后山,枝叶颤抖,花瓣飞落。
月下山上的水湾圆润,若有鱼儿,可淌于其间……
范翕忽地掩袖,鼻血流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低头拿着帕子擦拭自己肌肤的女郎抬了眼,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玉纤阿看到了范翕袖下淌下的鼻血。
范翕头晕一般向后靠,心道不好,听玉纤阿冷冷道:“你果然眼睛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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