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畅沉吟了好一会儿,那边李隆基看他低头思索,不耐烦地道:“你所闻所见,从实说来就是,朕在这边已经耽搁得够久了,不要听你的长篇大论,只须依实而奏,朕自会判断”
“是……事实原是如此。”
叶畅听他说耽搁得够久,心里便更是不快,李隆基到了晚年,倦于政务,想来今日密召之事,影响到他在后宫中享乐了。叶畅心里不快,皇甫惟明就成了倒楣鬼,不过叶畅并没有蠢得去直接告皇甫惟明的状,而是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
说到自己初至军中,有人送了书信去,甚至有玉真长公主托他关照的书信,但皇甫惟明对他反而更为苛刻。李隆基不为所觉地挑了下眉,皇甫惟明这样做让他很满面意。
但到叶畅与高适献计诱犬戎出击伏杀之后,李隆基神情就变得冷竣了,皇甫惟明以叶畅为饵没有错,可不与叶畅说明,让他做好准备,便有故意坑死叶畅之嫌了。
待得知他甚至只给叶畅五百兵力时,李隆基开始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坑叶畅并不放在他心上,甚至以公权报私怨都不在他心上,让他不满的是,这太过冒险,若是犬戎攻下了化成城,战局只怕会生变化。
“休说那么多了,边令诚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是弃城而逃,还是离城突围求援”
李隆基终于不耐地道。
这就是最关键之时了,叶畅前边唠唠叨叨半天,等的就是他此刻一问。
“边大使并未曾与臣说此事,但是……当时化成城中,箭术最佳者乃南霁云,战时最猛者乃善直,此二人乃勇士,虽非军籍,所立战功不小。若是臣欲逃遁,必引此二人护卫。”
“可突围为何不用这二人?”
李隆基问得出这句话,证明他还没有真糊涂,叶畅抿着嘴,欲言又止。
“说。”
“臣也担忧城守不住,故留他们在身边,若…若城出现差池,他们要护臣逃走。”
叶畅这话说得李隆基愣住了。
李隆基想过很多,却不曾想,叶畅竟然自承那二人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此前所说,必然也是坦诚的。李隆基再回头思索,原本就有些倾向的心便坚定了。
皇甫惟明这厮……不能留在陇西了。
“另有一事,臣须得禀报陛下。”叶畅又开口道。
“何事?”
“皇甫大夫在得知边大使阵殁消息之后,曾令臣在他的奏折上署名,认同边大使为弃离职守临阵脱逃。”叶畅道。
他曾经对皇甫惟明说过,不会将此事说出来——但若他真不说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他凭什么要帮皇甫惟明隐瞒此事
叶畅是知道底牌的人,边令诚死前的那封密奏里,可没有半句直接说皇甫惟明的坏话,只是夸大了边令诚自己的功劳和所处的险境,隐晦地表露出边令诚的委屈。从那封信来看,边令诚是一个忠勇为国之人,而皇甫惟明在他死后,却想将全部责任推到他这个死者头上
无论皇甫惟明立下多大功劳,无论此前与李隆基是如何君臣相得,只此一项,便足以⊥他所有的信任全部完蛋。
一个不负责任务推过揽功之人,而且又手掌兵权——李隆基只要还有半分年轻时的气概在,就要将皇甫惟明罢免。
而失了权柄的皇甫惟明……还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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