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满眼都是书。
我踩着花盆底,不停忙上忙下,一本本的翻,那么多听都没听过的书名,我又不知道内容,又没学过什么平水韵,简直闹了个人仰马翻。每本书的位置、归类,我都恨不得问一遍老李,四阿哥静静读书写字,我们都不敢大声。老李因为四阿哥吩咐不许先开口,看我放错了也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等着我问。到最后老李和我都有点绝望……这么多书没书单?唉,有也不会给我看……认命吧,我屏息干活,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弄得灰头土脸,腰酸背痛,嗓子也因为压低声说话憋得极其难受,心里还不停担心接下来会怎么罚我,同时不得不默记书名和位置……真是身心俱疲。
眼看着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四阿哥晚饭都用完了,老李也被赐了点心,只有我,早上滴水未进的,并且还在不停的搬,不停的翻,不停的走……想到昨天和桑桑大吃大喝的壮举,我的心啊。老李看我的眼神充满疑问,估计在不停想象这女的到底干了什么?
头晕眼花,全身累得麻木了。
十三阿哥进来时,我正努力踮着脚把书往最上层摞,估计是弄得龇牙咧嘴。他看了我一眼,开始是有点不可置信,然后就是努力憋着不笑出声。给四阿哥请安时,他不停的偷瞟我,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样子。唉,我索性背过身子,不去听他们说什么。
饿、累、困,我边机械的把一本本书分类上架,边在心里叹气。这几本又是在上层,唉,到了古代年龄变小,连身材也变矮了,穿着花盆底,踮脚的同时保持平衡真难。我一个深呼吸,一手扒着书架的边一手努力往上送,这时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接过书稳稳放上去。我转身一看,十三阿哥在旁边,一手支在书架上,正冲我微笑。
“四爷呢?”我忙警惕的四处张望。
“刚才管家叫他出去了,好像是有事。”十三阿哥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呼,我舒了口气,也不管形象不形象,抱着腿蹲在地上。
“就累成这样?”十三阿哥好笑的看着简直瘫在那的我。
“怎么可能不累,这么多书,我又不知该怎么摆,摆在哪,书架还这么高。”我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抬头说。
十三阿哥走过去倒了杯茶给我,我一口喝尽,冲他感激一笑。
“我昨儿还有点替你担心,今儿看来这是没事了。”十三阿哥指指椅子让我过去坐,我摇摇头,要是四阿哥进来怎么办?他一笑,继续说道,“四哥对家里人的是出名的严,就连奴才平时说话声太大都会受罚,几个儿子都怕他怕的不得了,这么轻易饶过你倒是出乎意料。”我一笑,“还不是十三爷面子大。”说着整了整衣领,站起来冲他一抱楫,“十三爷大恩,小女子铭记于心。”“罢了罢了,也别谢我,以后这种麻烦事千万别再赖上我就成。”十三阿哥忙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四哥对你,还真是特别。”他突然道。
我沉默不语,的确,搬书很累,但实在不算是重罚,况且他还把事情给压了下来。突然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还不如狠狠罚我一顿。唉,不该这样让他又一次注意到我。
“十三弟也想帮忙搬书?”四阿哥突然背着手进来,我和十三阿哥都吓了一跳。他脸色平静,眼睛里却隐隐有丝笑意,我心一宽。
“弘晖还跪着呢?”十三阿哥嘿嘿一笑,转了话题。
“让他回去了。”四阿哥淡淡道。
“小孩子么,贪玩也是有的,这大冷的天让他跪在佛堂,四哥也不心疼。”十三阿哥皱眉。
“不罚他一次他怎么记得住,你四嫂又见天惯他。”四阿哥走到椅子旁坐下。
天皇贵胄,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弘晖是那拉福晋所出,四阿哥的嫡长子。六岁启蒙,从此就天天不间断的早晚课,骑射功夫。四阿哥又生性严格,动不动就罚。我见过几次,七八岁的孩子弄得和小大人一样。唉,今儿这么冷的天,又是为了什么被罚?生在这种家庭真不是什么好事,连童年都没有,我暗自摇头。
“亏了我不是四哥家的人。”十三阿哥也摇摇头。
四阿哥笑看着十三阿哥,“你这个性子,谁又管得住你?”他抬头看了一眼我,“简直是天不拘,地不束的。”“昨晚是意外,和杜衡嫂子碰见聊得投机就多喝了几杯,谁知她一沾酒就醉。”十三阿哥倚在桌边上。
“叫杜衡吧,比你小那么多。也难得你这么夸谁,不是外人就别避讳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相视而笑,眼睛里充满了对彼此的信任和了解。我心头一暖,不禁也微笑起来。以后的漫漫长路,这兄弟俩互相扶持并肩走过,靠的就是这种感情吧。
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傻站着非常不对,忙乖乖过去继续我理书的漫漫征程。
“你回吧。”身后响起四阿哥的声音。反应了半天才发现是和我说得,嗯,头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冰冷的这么好听。我努力保持自己的表情平静,向他们行了礼,转身出门。
呼吸着迎面而来的夜风,使劲跺了跺麻木的脚,呵,不用对着那堆书可真好。想到床,我不禁自己微笑起来。
“哟,衡妹妹这么临风一站,微微一笑,我看着都动心。”前面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真够倒霉,唉,我暗自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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