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还有十几间临水而建的竹舍被人包了下来。
说着,扯着嗓门吆喝道:“秦方,小爷来了,快给小爷预备一间上好的竹舍!”
嗓门之大,声音之洪亮,顿时惊得木楼后头白鸽群飞,扑棱棱地遮天蔽日。
不过大嗓门也的确是有好处,一个蓝衣少年闻声从左边木楼里走出来,浓眉方面,长得十分俊朗,竟没有那种身为奴才的卑躬屈膝之意,板着脸道:“贝子爷,您就饶了小人的饭庄罢,再来这么几次,可不是吓着客人了吗?”
多隆笑嘻嘻地将手搭在他肩头上道:“好人,小爷可是带着大爷来尝尝的。”
秦方目光却是十分锐利,忙给弘昼请安,笑道:“王爷能来小店,那可真是蓬荜生辉。真该摘了小人的眼珠子去,竟没瞧见王爷,外头人多嘈杂,爷快里头请。”转头对身边跟着的一个跑堂的道:“将给主子们预备下来的竹舍收拾一间出来招呼爷。”
那跑堂的将雪白的手紧往肩上一搭,干脆地应了一声,跑去收拾。
秦方又对弘昼笑道:“小店这里竹舍一百零八间,只留了三间,是给上头的主子们预备的,平常也没人来过,爷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用饭罢,因左边这一溜竹舍是临水而建,因此五爷若想垂钓,推窗即可,竹舍里头鱼竿等物俱是齐备的。”
弘昼笑看着秦方,打量片刻,才道:“难为你了。”
既然自称小人,想必这秦方已经被除了奴籍,已经是寻常百姓了。
包衣在旗,固然在内务府等处行事方便,家里的女儿也要小选,但是毕竟还是八旗的奴才,不如平常百姓自由自在,还可以经商做生意,一旦除了奴籍,自家的女儿也不用小选进宫充当杂役,这可谓是主子的一个极大的恩典。
竹舍门口挂着竹帘,进了门,迎面却见中间壁上挂着一幅淡墨山水,只是淡淡的几笔,勾勒出了一种远山叠嶂的风光,隐约山间还透着一点淡淡的竹影,十分清秀雅致。
画下则有一张雕刻着梅花的竹制方桌,桌上是一套官窑出的青花茶具,旁边却有一只宣窑的细腰美人瓶,瓶中插着三两枝时鲜花卉,方桌左右各有一把竹椅,椅上搭着椅披,细布所制,织着蝈蝈蚱蜢等农家之物,十分精细。
中间一张圆桌,六把竹椅,均是翠竹所制,散发着淡淡的碧光,温润清香。
弘昼端详片刻,眼也不眨一下,吃惊地道:“难道每一间竹舍都是这般摆设?”
实在是新雅之极!
那跑堂的已经沏茶、端茶上来,秦方递了一碗茶给弘昼,笑道:“大约也差不多,只有留着的三间是一模一样的,别的都没有画作方桌和花卉瓷器等物。爷也尝尝小店的茶,这些还是正月的时候,主子特地命人从玉泉山梅花上收的雪水。”
弘昼瞅了他一眼,精光一闪,笑道:“倒难为你主子怎么想得出来这样东西!”
秦方只是微微一笑。
弘昼堂而皇之地坐下,接过茶碗,只吃了一口,满口淡淡的梅花清香,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茶香,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沁人心脾,忍不住赞叹道:“果然香醇无比,和皇后娘娘赏给福晋的没什么两样,只自己沏茶火候差些。”
多隆早就自顾自地吃茶了,砸了砸嘴巴,道:“干爹,今儿个我沾您老的光了。”
说着又发脾气似的对秦方道:“好你个秦方,有这样好喝的茶,怎么以前就没给小爷倒一碗来尝尝?难道这做生意的,还有个眉眼高低不成?”
秦方不卑不亢地笑道:“来往都是贵客,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只是这沏茶的水却是极难得的,今年就开春收了两回,有一半埋到了那梅花树根下,剩下的统共不过就这么一点子,主子自己还舍不得吃呢,今儿个小店还是头一回沏上来。”
二人听秦方这么说,想一想也有道理,多隆就像是破了一个洞的皮球,瘪了下去,扁了扁嘴道:“我就知道跟着干爹来能吃到平常吃不着的好东西。”说着眼巴巴地看着弘昼,“好干爹,明儿个您老人家再来,还带着干儿子我吧!”
弘昼啐了他一口,瞪眼道:“你当你干爹是财神爷?不干!”
回头对秦方道:“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给爷上来,爷也不自个儿点菜了,你看着办。”
秦方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多隆这才笑道:“干爹,怎么样?这是个好地方吧?这里头的菜都是农家小菜,也说不上什么奇珍异味,比宫里王府里的厨子做的还逊色几分,可图的就是个原汁原味,反而十分鲜美,让人百吃不厌。”
说话间,已经有一种浓郁的香气从门口传来。
两个跑堂的快手快脚地端上六菜一汤,笑道:“掌柜的说了,难得两位爷驾临小店,今儿个就算他请了,请两位爷赏脸。”又吩咐小厮小心翼翼地端上来一把乌银兰花自斟壶,并两个荷叶翡翠杯,道:“这是七十二年的梨花酒,配着翡翠杯是最好的。”
弘昼哈哈一笑:“好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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