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慌张,是因为他走几步就会向周围看看,像是在躲避什么人一样。
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是我认出了那把红油纸伞,他应该就是住在我家对面的胡子男。看来我妈说得没错,这个人脑袋果然有问题。
我带着点鄙夷的心理,不再瞅那个打着伞的身影,快步超过了他。就在我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发现胡子男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跪在地上,手里拎的菜撒了一地,那把红油伞摔在五六步之外。
胡子男似乎摔得不轻,只见他十分痛苦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捡伞。看着他步履艰难,我有点儿不忍心,就跑过去帮他把菜一样一样捡起来。
他喃喃道谢,手里仍然举着那把巨大的红油伞。我忍不住说了一句:“现在又没下雨,打着伞不好看路,把伞收起来拿东西比较方便。”
胡子男一言不发,表情木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菜,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我有点生气,这个人还真是不知好歹!
自从那一次相遇,我出门时偶尔还碰到过他,不过从来不打招呼,每次都是匆匆而过。
有一天我去找海子玩,没多久就接到家里的电话,我以为是我妈打来的。接听后才发现,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很陌生,操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嗓音沙哑,像是被烟酒熏坏了嗓子。
“你是谁?”
“我是住在你们家对门的,你妈妈发病晕倒了,我现在送她到市医院,你快点过来。”
那人说完就撂下电话,我想多问一句都没有机会。我跟海子交代了一声,飞快地朝市医院跑去。海子不放心,也跟来了。
到了医院,正好碰到胡子男送我妈过来,看到我妈进急救室,我整颗心都紧绷起来。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医生说我妈是贫血引起的眩晕,平时多注意休息和营养就行了,不过还是得住院观察几天才妥当。
办完住院手续后我才缓过神来,胡子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问我妈,为什么是胡子男送她过来。她说那时她刚好从外面回来,刚打开房门,就一阵眩晕,一下子就倒在门边了。住对门的胡子男有时候中午回来吃饭,所以正好赶上了。胡子男很细心,送我妈到医院之前,还想到打个电话通知我。
我妈说,儿子啊,咱别看人家的外表怎么样,光看他把我一路送到医院,就知道这人心眼挺不错,回去后你一定要帮妈好好谢谢他。
我答应了。
我妈住了五天就出院回家,当天晚上,我敲响了对面的房门,过了半天,从门里伸出一个脑袋,正是胡子男。
以前我并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胡子男,现在发现他虽然满脸胡子,但皮肤竟然白得出奇,是那种很少晒太阳的苍白。我注意到,他的手也同样苍白,而且分布着不少细小的裂口。
现在已近夏季,天气越来越热,雨水也多,照理说就算是干性皮肤也不该这样,我转而猜测起胡子男的职业来。
我向胡子男表达了谢意,还说要请他吃饭。他只说了声不客气,却完全没有请我进去的意思,直接拒绝了我的邀请。虽然我妈让我好好感谢他,奈何这个人的个性太不讨喜,我碰了软钉子,也懒得再继续说下去,想找机会再谢他,也不一定非得这一回。
几天后的傍晚,我在小区外看到了胡子男,他还是打着那把红油伞,正慌慌张张地往小区内跑。我正要打招呼,就看见他扭头对身后喊了声:“别跟着我!”
煞白煞白的脸色,就好像他身后跟了个恶鬼似的。
我一瞧,他身后还真跟着一个人,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留着个杀马特的发型,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我一看还人情的机会来了,就马上过去拦住了年轻人,问:“你干什么?”
胡子男见我拦住了杀马特,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放松,反倒更加惊恐,我心中一沉,这个杀马特的人到底什么来历,他怎么怕成这样?
杀马特摆出三七步的造型,双手叉腰,说:“我干什么用你多管闲事?滚开!”说着,往我脚下唾了一口痰。
我本来只是想还胡子男个人情,把人拦住就算了,这时却被杀马特激出了火气,冷笑道:“你不做好事,自然人人都能管。”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杀马特上前狠狠地推搡了我一下,眼神挑衅地看着我。
我本来只是想嘴上教训一下,没承想杀马特还动上了手。我的火气越蹿越高,这几年因为我妈身体不好,我怕她担心,所以早就不打架了,想当年我也是一块牛粪砸趴一群人的主,还能让个比我年纪小的杀马特给吓住了?
我微微偏头,胡子男已经不见人影,小区一带行人不多,有机灵的人看到我们这边剑拔弩张的情形,早就躲得老远,也有胆大的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我挽了挽衣袖,刚要举拳头,突然灵机一动,斜睨着杀马特,骂了句:“囊货!”
杀马特果然大怒,提起拳头向我扑了过来。我一见他来势凶猛,身体微微一侧,拳头照着他的小腹就是一下。没想到杀马特的反应挺快,紧急关头手臂向下一横,我们俩的手臂碰撞在一起,空气中也仿佛擦出了火花,火药味十足!
我掣出手臂,一条腿向杀马特的下盘扫去,杀马特不避不躲,反倒一拳向我的面门轰来,他这一拳出手的角度极其刁钻,我自忖避不过去,即便把他踹倒了,自己的脸也要挨上一拳,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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