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舟心中苦笑,自家师弟性子随和,遇事却往往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这他心中有数,可何时居然还添了这般婆婆妈妈的操心毛病?只得道:“六弟,路姑娘来武当山以前曾一人游历数载,自是晓得保全平安的方法。而且她又不是江湖人士,几乎不和人动手,又有哪个内功名家会与她为难?那日紫霄大殿当中,你我亲见路姑娘的剑招,这样的剑法要想自保,绰绰有余,六弟无须担心。”
殷梨亭又道:“我听四哥说,那恶核之症极是凶险,死者泰半。又看了几本医书,说那病症非常难治,而且很是容易传给他人。我是怕……是怕……路遥若是一不小心染上了病症,那可糟了……”
“路姑娘自己就是大夫,定然知晓如何避免染病。且路姑娘医术高超,师父延请无数名医都治不好三弟的病,却被她治好了,本事可见一斑,想来定然自有良策对付恶核之症。六弟,你莫要胡思乱想了,若是累了,便回房休息一会儿吧。路姑娘若是见你这般杞人忧天,以她性情,岂不是要怪你小视她医术?”
殷梨亭闻言,想起路遥叉腰瞪眼,佯怒中带着三分笑意的模样说着“殷六哥这是瞧不起路遥本事?”,先是心中一甜,露初微笑,随即越发担心起来。
俞莲舟见他一会微笑一会皱眉的情景,知道他这几日莫说是练功,怕是连吃饭睡觉都没心情了,当下也不再强求,收了长剑,嘱咐了殷梨亭,便往自己所居的院子而去。
然而刚出的练功场,便看见张松溪坐在中院的回廊边上,正拿了本书,备了壶茶,边喝边看。见得俞莲舟路过,忙向他招了招手,道:“二哥,来坐。”
俞莲舟在张松溪对面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压了一口。听得张松溪问道:“二哥这是练剑去了?和六弟?”
俞莲舟摇头道:“六弟心不在焉,居然被我将长剑卷带上天,过了几招即便住了手。”
张松溪听了,“六弟这段日子不仅练功,吃饭睡觉都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昨日三哥说与我听,说是六弟去他房中,正好赶上晚饭,三哥便留他在房中用餐。结果六弟一直在出神,拿起饭碗就吃,到吃完了都没发现那是按照小路的方子给三哥特别准备的药膳,据三哥说味道苦的很。六弟居然都没有半分反应,根本就没在意吃了什么。”
“我方才问过六弟,他似乎在担心路姑娘。”
张松溪道:“路姑娘下山的第二天,六弟就跑到我房中,问我有没有记载恶核时疫的医书,要问我借。”
俞莲舟一听殷梨亭连医书都跑去翻过了,沉默半晌,问张松溪道:“那日你和六弟去送路姑娘,六弟可曾说什么?”
张松溪道:“六弟哪会说什么?若是说了还用如此终日神情恍惚么?”
俞莲舟闻言沉默半晌,开口问道:“六弟说那恶核之症很是险恶,动辄死者泰半?”
张松溪点点头道:“这点六弟倒是担心的有些道理,恶核之症前朝曾有过一次,据记载其所过之处几近死城,幸免者十不足一。这我并未敢实话告之六弟,所以只说死者泰半。”
闻言,俞莲舟多少也有点担心,“路姑娘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张松溪苦笑道:“小路说泉州之事须到夏末或可完结,之后她要回秋翎庄一段时日,入冬便去岭南。还说‘此心安山岳,四海做吾乡’听这意思,怕是一时半刻没打算回来。”
这边殷梨亭转身便去了路遥曾经所居的院子。昔日小居于此的伊人此时芳踪不在,殷梨亭方始敢四处打量屋内。以前每一次来,他都是只在院中或是门口相侯,就算路遥邀他进来,他也不敢四处打量女子闺房,眼观鼻鼻观心,却满心都是路遥巧笑倩兮的模样。尤其是教授路遥书法之时,眼睛既不敢抬起来看路遥的闺房,又不敢低头看路遥的模样,每每用尽全力让眼睛紧盯着纸面,却越发能闻到路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味道。路遥那时看着他紧盯着纸面,笑他们师兄弟写字都同习武一般全神贯注,也不怕累到。他心里却清楚他心思哪里在写字之上?那字写得越发温软轻柔,空有笔锋却无半分劲道。可他若不把目光紧紧地盯在纸面上,怕就要忍不住看她,看她就会忍不住脸红。后来被四哥看到那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却什么都不说。
路遥住在山上之时傅秋燃送过来不少东西,但是她走的甚急,匆忙之间只带走了要紧的事物、傅秋燃特别送来的和阳暖魄及那一套白玉黄钻的菊簪首饰,剩下的悉数留在了武当。下山之时张松溪问她那些东西是否差弟子送回秋翎庄,路遥却道不过是些寻常衣物,金陵路远,不用如此麻烦,里面没有带走的一些药材刀石可送给药房的弟子,女孩子家的首饰玩物,便送给范嫦,至于笔墨纸砚,却是给了殷梨亭。至于剩下的东西,随便处理了便可,何必送回金陵,费时费力。
武当山上以他与路遥最是相熟,是以张松溪让他决定。沉思半晌,他却与张松溪道:“四哥,可不可以就把那些东西放在那间屋子里好了?反正武当也并不缺那一间院子。”
张松溪自是答应,而殷梨亭其实却是存了些念想。觉得如果那院子维持原样不动,或许有一日路遥仍旧会回来,一如从未告别。
纪家来提亲的那一日,不仅是他,连他几位师兄都极是惊讶,均是一径看他。在那以前,他从未想过为何每一次见路遥,总是红了脸,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可是那一次,在师父与几位师兄注视下,他居然第一个想到的又是路遥。他想去问问她,却又不知道要问什么。于是一瞬间他终于清楚明白,他怕是喜欢上她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认识吓了一跳,他就那么坐在大厅之上,想着与面前的场面完全不相关的人与事,良久才听得大师哥向纪家的人道罪,说是婚姻大事,须让师父张三丰与六弟自己考虑一下。
那时出了大殿,他直奔路遥的院子,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这才想起今日与她约好了去采药。要上山找她,去又怕两人走叉了山路,于是便在原地等。他在外面想着大半年来的事情,忽然想起初遇之时,自己也是这般,抱着一线希望在望江楼中等了她足足三日,只是那时心中所纠结的是三哥的伤,而此时所纠结的事情却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等到过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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