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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第2页)

原来这般心思,自很久以前,便不是他一个人的了。殷梨亭仿佛一瞬间觉得整颗心都飞了起来,滞郁了几日沉重晦涩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仍旧有些微红的眼眶和笑意盈然的唇角,心中之情无以言语,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贴上她的眉心,脸颊,双唇细细啄吻,仿佛如此才能宣泄心中浓郁得无处安放得情意。路遥搂住他的腰际,贴在他怀中动情相应,沉醉于他满溢的情意里。春夜微暖的夜风合着朦胧月色拨动屋檐下的风鸣铜管,叮叮咚咚的掩去香暖旖旎的动静,错乱了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两人在回廊下来回玩闹拨弄得风鸣铜管叮叮当当高低作响得时候。多年岁月仿如流水,纷繁世事一任起落,红尘消磨掉得去青葱时光,却消磨不去心间情愫。

第一二零章 人生几清明

“右掌上扬半分,左脚内错一分。”俞莲舟坐在廊下,看着院子正中殷殊行演练着一招乌云掩月。

“哦。”殷殊行大眼睛贼兮兮的看看俞莲舟,发现二师伯依旧无甚表情,一径严肃的指点自己招式里的误处,于是只得老老实实的重做一遍。

殷殊行确实是极好的习武材料,根骨不错,聪明的紧。虽然刚刚修炼入门功夫一年多,悟性和速度便让武当诸侠惊喜不已。别人需要反复揣摩三两天的招式,她打眼看上两遍,便能明白,领悟精要极快。不过小丫头毕竟年纪小,又皮又淘极是好动,练功时候不像师兄梅寒兮一般耐得住性情,贪玩起来颇是让人无奈。殷梨亭向来是把女儿疼进心坎儿里的,自然成不了严师。于是张三丰看着动辄就能上房揭瓦小丫头哈哈一笑,一声吩咐便把小丫头的入门功夫交给了俞莲舟传授。说来却也奇怪,小辈弟子们最怕的二师伯,小丫头却是不怕,把用在殷梨亭身上的撒娇耍赖胡闹的功夫,无论好不好用,悉数搬到二师伯身上。俞莲舟每每只是一任她折腾,偶尔答上两句,待她折腾够了,该练拳掌练拳掌,该修内功修内功。旁人看不出所以,武当诸侠深知俞莲舟性情的,却明白他也是极喜这个小侄女的,否则哪会任她笑闹?殷殊行明不明白这些不甚要紧,盖因一来二去,她到是和这个不苟言笑的严师极是亲近。

只是今日,一招乌云掩月,按照小丫头的悟性,早就该练得差不多了,却久久不成,显然是心不在焉。

俞莲舟见殷殊行偷偷看他,又是皱鼻子又是鼓脸颊,便知她全然没有用心在练拳之上。“行儿,再不用心,今日便在这里站桩到晚饭时分。”

殷殊行练功到是毫不娇气,摸爬滚打磕磕碰碰从没叫过痛。她最怕的是无趣,而站桩恰好便是最无趣的功夫。于是这便成了最好的惩罚办法。俞莲舟见她听了以后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又转,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缓缓开口道:“今日寒兮被你娘亲带去在普济医会会诊,可没空来陪你一起站。”

小丫头听闻此言,立时打了蔫儿。以往她贪玩被罚去站桩,梅寒兮便陪她一起站,边站边说笑话给她听,以免她无趣无聊闷闷不乐。而这会恰好梅寒兮不在身边,小丫头一想要一个人站到晚饭时分,那岂不是要无聊到死?于是立时吐吐舌头,不敢分心,乖乖练拳。

果然小丫头一上心,没片刻这一招乌云掩月便练得差不多了。俞莲舟看得她的拳势、力点、劲道均已到位,心下高兴,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今日就到此处。”

殷殊行一听,小脸一亮,按下性子依照规矩向俞莲舟行了个礼,见得俞莲舟点头示意她起来,这才欢呼一声,雀跃的跑到俞莲舟身前。俞莲舟伸臂抱起了她,她一边拉着俞莲舟衣襟,一边偏着头道:“二伯,你说我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别人口里常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举案齐眉的?”

俞莲舟不知道小丫头怎么忽地这么问,想是她今日心不在焉便是在想此事,于是点了点头,“应当是吧。”

殷殊行一边揪着他的衣襟玩把,一边撅了撅嘴道:“这两天爹爹总是走神,那天教我推手到一半,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我问寒哥哥,寒哥哥说爹爹是在想娘亲的事情。二伯,你说娘亲就在爹爹身边,还要想什么呢?”言罢疑惑的眨眨眼,小脸皱在一起,仿似弄不明白的样子。

俞莲舟听得她一番小大人似的话,忍不住微笑,“这二伯也是不知。不过许是愈关系到身边之人,愈是不易想得通透的缘故。”

这话对于小丫头却是太过难懂,她偏头想了一会,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去浪费时间。“二伯二伯,这都晌午了,寒哥哥今天中午也不回来。行儿想吃天香楼的八宝饭了,好不好?”小丫头什么都能耽误,就是绝不耽误吃。

俞莲舟点了点头,拉了她的手,一路往天香楼去了。

——

殷殊行说得的确没错,从前日开始殷梨便心事重重,动辄出神。只是不愿路遥忙碌之际再行分神,是以不曾明示,可路遥又何尝看不出来。今日待得接连三日的会诊一结束,便让梅寒兮抱了一心贪吃的殷殊行去了晚间的筵席,自己早早同殷梨亭回了秋翎庄。路遥洗沐过后,看着殷梨亭在庭院中练剑。她看了这许多年,已经对他的剑术颇是了解。但见此时殷梨亭剑势沉稳,剑意却是有些漂移不定,显然心中有事。这许多年夫妻,她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轻轻推了推窗前的风鸣铜管,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果然换得殷梨亭收了长剑,转身走了过来。

“小遥,怎么了?”殷梨亭坐到她身边,拿起茶壶到了两杯茶,递给她一杯,随即自己饮尽一杯。

路遥接过杯子,侧身靠在他怀中,开门见山道:“六哥。江晚濯不是若长。”

殷梨亭一顿。江晚濯便是前日里因为呕血晕阙而送来雅安医馆的病人,初一打眼,傅秋燃和路遥几乎同时将他认为顾若长。

殷梨亭揽过路遥肩头,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路遥似要让他更加放心,继续道:“六哥。那人只是样貌有七八分像当初的若长。但是只是模样相像。当初,我和秋燃重遇之时,各自皆非旧时模样。可是当年福林会馆里里面初初一见,立时强烈的觉得眼前之人便是对方。但是江晚濯的身上,我们都半分感觉不到他是若长。所以,六哥……”说着拉起殷梨亭的手,“我不愿看你这样心神不定。”

殷梨亭反握住她,低头良久,开口道:“小遥,我明白,我也相信这个人并非若长。”言罢看着路遥,禁不住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里温软光滑,一双乌眸坦诚清澈。“我在想的并非此事。小遥,江晚濯是江晚濯。可是你和秋燃既然都能来到这里,想来若长在这里也并非不可能。江晚濯不是,但是或许有人会是。”

路遥听了,微微挑眉。这件事情早年秋燃和她并非未曾想过。最初时候秋燃甚至曾无数次派人搜寻打探过,各种匪夷所思的办法二人均是用过,只是茫茫人海,始终毫无半分蛛丝马迹。“六哥……”

她还未说完,却听得殷梨亭开口,“小遥,你先让我说完……”说着他深吸一口气,似是积攒足了勇气,缓缓道:“若长和你从小相依为命,照顾你,教养你。让你有了毕生坚持恪守的信念,手把手的教会你为医之法。他于你的分量,我明白清楚。”说着拉起路遥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曾答应你,这里只要装着你一天,便装着若长一天。你若觉得自己心里的思念太过沉重,便留给我好了。”

望江楼中的这番话路遥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听闻之后眼中微酸的感觉又自浮现。她轻轻靠在殷梨亭胸前,感觉那里跳的微急。“小遥,这两天我想了许久,不是在想江晚濯,而是在想若长。在想若有一日你和秋燃能真的再遇到若长……”说着他顿了良久,忍不住低头仔仔细细的去吻路遥的额头,极是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小遥,若有一日,你真的遇到了若长,我……我不想你为难,只想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所以,如果你心中仍旧放他不下,那便……便不用顾忌于我……只需要依着你自己的情意便好……”

殷梨亭只言片语,说得极是缓慢,却异常认真。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可便是因为这真心,才说的无比艰难。话至此处,他忽觉的怀中之人轻轻一动,竟似是微抖,殷梨亭连忙低头,“小遥,你怎么了?”

路遥将脸贴在他胸前,良久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圈微红,看得殷梨亭心头一紧,却听她道:“那我若是选了若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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