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亭也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果然微微荷香随风而来沁心润脾。湖水涟漪、风动树梢的清响中夹杂着阵阵鸟鸣之声,端地无比舒爽惬意。此时,他却忽听得路遥轻轻哼唱起来:
画堂春暖绣帏重,
宝篆香微动。
此外虚名要何用?
醉乡中,东风唤醒梨花梦。
这本是时下颇是流行的一首小调,乃是东篱先生所做。而此时此刻,由路遥口中清清浅浅的哼唱出来,却显得格外动人。尤其最后那一句“东风唤醒梨花梦”,路遥随意的反反复复哼着,似乎随着迎面的微风哼成悠悠起伏的调子,殷梨亭听得心中却是重重一动。但觉调子温暖轻软,缱绻缠绵在夏末微凉的浅淡香气里,一时间他分不清是横塘湖畔的荷香还是她身上的淡淡药香,只觉得阵阵醉人无比。趁着她闭着眼,殷梨亭放大了胆子细细打量她,见得她弯弯的睫毛微翘着,脸颊上洒落着透过枝桠的阳光,蜜色肌肤不若女孩子家白腻,倒是有着勃勃的生气。几乎是下意识的,殷梨亭的手又有轻贴上去碰一碰的冲动。然则路遥此时却忽地动了一下,闭着眼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睁了开来,见殷梨亭正看着自己,歪了歪脑袋,道:“怎么了六哥?”
“……你放才哼的那首小调是什么?可好听的紧,可不可以……再唱一次?……”
路遥听闻脆声而笑:“好啊!秋燃听惯了溪喧唱歌,就总笑我唱得不好听。如今也有人想听我唱啦。”说着又轻轻哼唱起来,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殷梨亭也忍不住如她一般闭上眼睛,听着那一句被反复唱了一遍又一遍的“东风唤醒梨花梦”。一时间,两人与湖畔芳草之上一坐一卧,秋日烟光草色自映碧空。
过得许久,路遥翻了个身,却听得殷梨亭轻声问道:“小遥,等到这次天鹰教的事情了结,你要去哪里?”
路遥睁开眼睛,侧着头想了想,道:“这次泉州的事情济南的叶老大夫帮了不少忙,好几位大夫都是他招集来的,我想先拜访他一下。当初我刚刚行医的时候,很多大夫都与我为难,觉得我是个姑娘家。那时唯有叶老大夫鼓励有加。不过,在此之前,六哥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同去趟竹谷?我好好翻腾一下那里的书籍图册,你帮我参详一下。功夫这东西不好好练是真不行呀!”
“自然好。”殷梨亭答道,说完却忽然有些犹豫,思索了好一会儿,有些期期艾艾的开口,对路遥道:“小遥,你既然打算,去济南。我、我听人说,那……一带的赤鳞鱼非常有名……”
路遥点点头:“那是自然,据说秋末冬初之际,清汆起来极是鲜美。这次我去正好赶上这时节,可要好好试一试才对!”
殷梨亭闻言,眼睛一亮,脸颊却是微红,低了头,轻声道:“小遥……那赤鳞鱼刺似是……不少,要、要不,我和你同去吧?……”
路遥先是一愣,立时脑中浮现两人在杭州之时,曾有过的谈笑:六哥,我要是以后游历四方行医济世的时候把你也带上,那人生就太美好啦!
一下子,路遥彼时那种似是说错话的微窘夹杂着更加难以言喻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殷梨亭。
殷梨亭不敢抬头,听得路遥不吭声,心中立时轰地乱了起来,犹如一根琴弦越拉越紧,嘴上更是凌乱的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其、其实,松江的鲈鱼……还有、还有兴凯的青梢红,苏州、苏州的鳜鱼……小遥,我是说……我是、是说……我都和、和你一同去,好么?……”
路遥看着殷梨亭此时的样子,想起望江楼中武当山上,到得泉州数月,以及一路北上相随,忽地,一个“好”字就全然不自主的脱口而出。这一个字,将两人都是说得一愣。
殷梨亭蓦地抬头,眼中闪着无比惊讶兴奋难以置信的光芒,看着对面的路遥,似乎在求证她刚才说过的话。路遥半晌反应过来,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明媚的笑容从唇角眉间溢出,看着殷梨亭,声音清亮的道:“我是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感情是一种自发的产物。真正最美好而自然的,是那种在你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它以前,它就已经根植在你的生活里。就好像路遥还没完全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殷六的心,一个好字就已经脱口而出。
情与爱都是一种本能,无需努力,也不可抗拒。在纷繁的现实之下,越是这般自发的情分越是难得,不考虑任何的外物。
好吧,这章算是有史以来最大的JQ了,霸王的筒子们绝对会人品变为负值的 ~~~
这告白写死我了,伸手,要长评~
第七十章 何处歌未了
眼见着便是中秋,秋翎庄上上下下的管事小厮们愈发忙了起来。路遥这几日却是和傅秋燃闷在药方里足不出户,常常过了子夜仍旧灯火通明,各类药材如流水一般的往里送。殷梨亭曾问她在做什么,却得她挑眉一笑,“六哥莫着急,眼下还没谱,等东西弄出来了再同你们说。江湖上这两日不是沸沸扬扬热闹的紧么?你去忙吧去忙吧!说着把殷梨亭推出药房,让殷梨亭益发好奇。”
不过殷梨亭也不清闲。少林僧人抢夺屠龙刀的消息可谓在江湖上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加上如今大大小小的门派齐聚金陵,有被匿名信约来的江湖各大门派,有指着打探到谢逊下落的小帮小会,欲报仇的,欲夺屠龙刀的,欲浑水摸鱼混些好处的,当然还有不少欲看好戏的江湖闲人。
在这次以前,江湖上名门大派里面,唯有武当、昆仑和崆峒三派曾数度来金陵登门天鹰教追讨谢逊和屠龙刀下落,其余诸如巨鲸海沙等派帮会一时倒也造不成何等大气候。几派之中,武当声望最盛,俞莲舟为人沉默严肃,江湖上颇有威望,是以次次众人均奉他为首。然而此次,峨眉,华山甚至是少林都因为收到匿名信的原因一同涌了来,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一心找谢逊报仇的心中暗喜,只道此次人多势大,必能从天鹰教讨出个结果。而暗中打着屠龙刀主意的人却是暗中忧虑,只因如此一来打屠龙刀主意的人可是更多了。这些日子纷纷有人找上武当打探武当意思,如今再加上和武当历来关系不错的峨眉以及近些年来和武当关系颇僵的少林,一时间各派之间来往便显得更加微妙。武当诸人心下明了成昆的阴谋,如今在各派和天鹰教之间秉持着中立态度,对于各家上门来的人均是口风不露。但是面对有些乱糟糟的事态,这架也不是好劝的。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虽说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可是牵扯到了利益,那么终究还是功夫硬的才有权说话。于是,这日当路遥本是颇有些兴冲冲来找武当诸人有事相告的时候,却被客院里的小厮告知武当诸人今日一早便出了去。路遥鼓鼓脸颊,正打算晚上再来,一抬头就看见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殷梨亭臂上一片殷殷血迹。
殷梨亭进了客院,怕路遥担心,本是打算偷偷的把血迹处理掉,换身衣裳再去找路遥,谁承想一进门就和路遥撞了个正着。只见路遥双眉几乎皱在了一起,几步奔到他身前,两眼盯着他左臂上的血迹,一把按住手腕,“六哥?!你这是怎么搞得?快同我来。”说着也不待殷梨亭说话,直接便把他拉入花厅,吩咐小厮去拿医药箱。
殷梨亭见实在躲不过,微微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道:“今日昆仑和少林的人一语不合打了起来,二哥和我从中调和,我功夫不如二哥,不小心被昆仑的人划了一剑。小遥,不要紧,皮外伤而已。”
路遥一边在水盆里仔细清洗双手,一边道:“被昆仑派的人用剑划伤?六哥,你哄我不混江湖不晓得行情么?昆仑掌门这次可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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