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简单,尽管交给我就好,三爷您就擎好吧!”
杨桓应诺一声,将衣袖高高挽起,抄起铁勺子用力搅动大锅里的卤汁。
胡老三站在一旁看了一会,见杨桓干起活儿来十分卖力气,满意的转身离开,自去催促其他人手脚麻利些。
杨桓回忆起昨晚熬煮那锅海鲜杂烩时,全身心投入带来的感官愉悦,再次进入心神合一,不理外物的境界。只是作夜杨桓催动真气,并非有意为之,而是老李将自身真气渡入杨桓体内,带契杨桓自身的先天真气进行运转。以杨桓目前对真气的操控能力,比起刚窥探到粗浅武技门径的普通武者尚且不如,就像一个人刚刚掌握了驾驶拖拉机的基础知识,便驾驶一架战斗机翱翔天际,哪能如臂指使,运转自如,杨桓却根本想不到此处。
杨桓心随着意动,倏然间便进入不嗔不喜的忘我境界,整个人站立岿然,如同老僧入定,心念渐渐于万物自然融为一体,精神气息沉寂归于若即若离的虚无之处,虽然依旧站在锅台边,偏偏像是融进了空气之中,又像是变成了铁锅灶台的一部分,变成宇宙中组成万物无数微粒分子其中的一员,十分玄妙。
忙碌的厨房里并没有人注意到杨桓的变化,只有老李叼着烟嘴,倚靠在墙角盯住杨桓的一举一动。一般高手想要达到杨桓这等沉浸自然的忘我境界,必须打坐修习,许久方有一得,得窥先天真气大道至理一角,便觉欣喜万分,若是见到杨桓随随便便就能沉浸如此境界,不知要如何羡慕。
老李见杨桓内功修炼境界一日千里,较昨晚更上层楼,心中惊叹万分。杨桓却把这种难得的境界当成寻常呼吸般自然正常,将熬制搅动眼前这锅卤汁,当做了毕生唯一的事业,身体由内而外逐渐热了起来。
不同的武者修炼内功,由于功法大相径庭,内劲产生的位置也各有迥异。大部分内家高手的真气源于丹田气海,气劲游走全身,最终归于丹田,完成一个周天运转。也有些剑走偏锋的功法,真气或源自泥丸宫,或是干脆自脚底涌泉生出,不一而足,均有固定的源头。
杨桓的真气却十分怪异,平时隐藏在奇经八脉乃至于血肉骨骼之中,心意到时,方渐渐汇聚起来,游走贯通全身,往复循环,生生不息,并无固定。这种功法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杨桓便如同周身无处不是气海,若潜心钻研武道一途,其前途成就简直如同汪洋大海般不可丈量。
杨桓按照昨夜老李教导的姿势,左手高悬于脑后,右掌虚虚握住铁勺把柄,脚下生根,以腰腿之力配合手臂转动,铁勺入锅,杨桓脑中突然过电一般,眼前乍黑乍亮,胸中气血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体内炸裂开来,难受至极。
原来杨桓勉强自己进入忘我之境,同崇尚自然万法的先天道路背道而驰,刻意强行催动体内先天真气,导致没有经过锤锻的精神无法操控先天真气这匹烈马,失去了驾驭体内真气的资格,那股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立刻变得狂暴起来。
老李见杨桓身体僵直,脖颈和侧脸变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便知杨桓定然已经走火入魔。情急之下,老李闪电般冲至杨桓身后,带着火星的烟袋锅在杨桓背上悬枢穴上重重一点,杨桓如遭雷噬,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
悬枢穴乃人体要穴之一,主管身体气脉衍生消亡,最是敏感。老李将自身锤锻了几十年的精纯真气,沿着悬枢穴渡进杨桓体内,很是费了一番手脚,直至额头见汗,才勉强将杨桓体内狂暴不受约束的先天真气安抚下来。
多亏老李这等高手经验老道,使用的手法是安抚疏导,而非强行压制,否则两股真气碰撞相交,杨桓定会经脉破损,从此沦为废人,失去意识长眠不醒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桓尚且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突然觉得背部一阵灼热,随后心下一松,一股沛然之力涌动不休,直将杨桓持勺的右手作为宣泄口。此时杨桓手中大铁勺变得坚硬无比,青气一闪,将装着半锅卤汁的铁锅轰击得片片粉碎,灼热浓稠的卤汁四散飞溅,将周围几个切菜烧火的杂役烫得哇哇乱叫。
胡老三正指挥一名二汉将白萝卜雕成的花瓣摆在盘中增色,突然听到一声闷响,脸上随即迸溅上几点粘稠的液体。胡老三嗅到一股熟悉的浓香味,用指头沾起胡子上的汁水一闻,脸上勃然变色,三步并作两步冲至杨桓身前,只见杨桓浑身滚热的卤汁尚不觉烫,拎着一截断掉的勺柄站在那里呆,犹自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天哪,你都做了些什么?”
装着卤汁的大铁锅碎裂成数不清的铁块,铁块和卤汁将大灶中柴火浇灭,冒出漆黑的烟气,厨房里充斥着烟火味和卤汁的香味,一片狼藉。胡老三欲哭无泪:“这锅卤汁可是有着七八十年级的汤头,虽然留出了一些备用,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想要重新熬制颇费功夫。黄老爷点的老卤鹿肝怎么办,我要如何向裴掌柜交待呀!”
想起裴掌柜,胡老三连滚带爬朝前堂跑去,一路哭天抢地的乱喊道:“裴掌柜快来看哪,后厨出了大事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胡老三便引着裴掌柜跑进后厨,裴掌柜见杨桓状若痴傻,拎着半截勺子不知所措,一叠声叫起苦来:“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口大铁锅怎么会突然漏了?”
胡老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硬说杨桓失手打破了卤汁锅,就像自己亲眼看见了一样。裴掌柜心疼得脸上肥肉直颤,目光落在碎成无数铁块的锅子残片上,眼中闪过浓浓的讶异之色,随即迅掩饰起来:“这口锅并非漏掉,而是细碎成此等模样,真是你做的?”
老李在旁推了杨桓一把,杨桓才醒过神来,瘪起嘴弱弱道:“这件事在下可以解释,因为这口该死的大锅成了精,无端端辱骂在下生得太过英俊,抢了它的风头,所以我们两个打了起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锅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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