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鼓着腮帮子没回答,后头林子夫悄悄告诉:“我家老爷和二郎怄气哩。”说完示意翠喜行过礼赶紧离开。
“你闭嘴!”李严头也不回的吼,抬头看看李丹,意外发现他今日儒雅了许多,不由地叹息道:
“三郎呀、三郎,你若平时多读书、勤好学,三叔何至于生这场气?”
他见李丹还在懵懂间,便摇摇手:“罢了、罢了,你且去做正经事,我换身衫子还得去前厅陪客人用饭呢。”说完叹着气拐进自家门前巷道里。
林子夫经过李丹身边时轻声在他耳边道:“大老爷当着县尊的面要我家老爷把二郎过继长房,
老爷没法回绝,所以正生闷气呢!”说完加快步伐,小跑着追李严去了。
“嘿,二郎过继给长房?怪不得那李靳近来这么老实!
以前他事事处处都要和我较个高下,还以为他改性子了,看来是有此等好事在前,所以这小子刻意收敛,是要在大伯父面前表现自己。”
李丹笑笑摇头自言自语。他不是有意针对二郎,而是觉得他过于虚伪和功利,兄弟里面有这样个人不奇怪,手指张开也不一般长短嘛。
李丹出门走到街上,左顾右看。
过两条街,渐渐走进了市集,忽地他伸手拍拍个正抬头看人耍幡,十七、八岁膀大腰圆的青年:“顾大,可知杨小乙在哪里?”
那人将立起粗眉,回头见是他,忙笑道:“三郎呵,你要找他?他该在马市后街那里。”
“去那里做什么,他又不是牙子(中介的古称)?”李丹皱眉。
“现在是了。”顾大咧开嘴笑道:“来了个北地的汉子要卖马。
三郎你知道,官军在仙霞岭那边剿匪,如今马匹的市价可是不低,所以小乙自告奋勇要做他这笔生意。”
李丹暗自摇头,这杨小乙平日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以前偷鸡摸狗地,跟了自己后不敢了,便在市集这里帮闲。
不过他哪里卖过马?没的倒让人坑了。想到这里李丹拍拍顾大肩膀,赶紧往马市大步走来。
离着老远,马市那特有味道已经飘进鼻孔,同时听到鼎沸的人声。
再走没几步,就瞧见有群人围在一起,里头正有几个声音在争论,其中一个便是杨小乙。
“照你这么说,这马只配拉车、耕地,和那驴子没啥两样?简直放屁!”
“诶,小乙哥儿,别骂人嘛!你看你,不懂行还非要替人出头,这行是这么好混的?说实话我李彪干了八年什么马没见过?
这马,看这块头、这骨架,拉上六、七百斤都行得稳当,确是好马,所以咱才给十五两的价。
可你非要说它是战马,做价五十两?啧啧,这也太离谱了!让这里同行看看,我说的在不在理!”
李丹翻个白眼,这怎么还都是熟人呐!
杨乙不用说了,李彪是自己本家同族,辈份上说还是比李丹低一辈的。
他走到圈外抬头往里瞧,眼前忽地一亮,暗叫声:“好马!”
拨开众人挤到前面,正在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见他进来都停住了。
杨乙抱拳叫道:“丹哥儿可来了,你见识广,快来帮我评评理!”
杨彪也拱手带笑:“哟,三叔今儿怎么有空来马市玩?可是想寻匹脚力代步?”
李丹没理杨彪,只将书塞到杨乙手里,说:“拿好,千万别丢了。”然后径直走过去查看那匹马。
这是匹红鬃枣骝马,额头到鼻梁处及四足腕蹄皆白,背上备着鞍韂,革带辔头铁马镫。
但不知为何眼里没神,垂首萎靡,见他过来摩挲甚至动都不曾动下。
“这马的主人呢?”李丹问。
“在那。”小乙用手一指,李丹这才注意到在马身后的草堆里半躺着个家伙,正鼾声如雷。
什么样的人在别人买卖自己马匹的时候还能这样子睡大觉?李丹有些错愕,看看那人,又回头看看无精打采的马。
在这个时代里,有这样一匹马,那可比后世拥有一辆宝马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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