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了。帝喾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梳理小咪的长发。
即使是导致神魔分家的天界内战,也未曾危急的帝都,破了。本来就该这样,没有不凋的花,永固的城墙,或者不灭的世界。
本来就该这样。
他们很快就会来了。实在他不该如此。若按他原始的渴望,应该赶紧将小咪的眼睛挖出来…很想很想,真的很想。
这一定是他此生最后也是最完美的杰作。
但原始的渴望和希望,往往是两回事。就像血腥的想要挖出她美丽的眼睛…但希望却只想这样,在她身边。
替她更衣,梳理她美丽乌黑的头发。她的头发非常长,几乎没有剪过,梳理起来很费工夫。选了一会儿,他拿起红玉玫瑰钗,但小咪却摇摇头,指了指插在花瓶的白莲花。
有什么不可以?他取了白莲花,在指尖幻化到适合,轻易的用一点点神力,簪在发髻。
很漂亮。趁着一身月白,漂亮的未亡人。
虽然他更渴望将她撕成碎片,如疯狂宰制般。但他却希望可以珍惜她的发肤、整个人,连剪片指甲都小心翼翼。
她抬眼,美丽的眼睛没有一点情绪,倒映着温柔月华。
可能快来了。
「来。」他扶着小咪站起来,将她引到帘后。「在这里,不要动。刀剑不长眼睛的…打仗总是很乱。」
他要退出来,但小咪像是他的影子,亦步亦趋。
「不,不对。」他耐性的劝着,「站在这里。」轻抚她的长发,这样美丽光滑,充满生命力。她很温暖,活着,皮肤底下有温暖芳香的血,会发出凄惨却美妙的哀鸣。
说不定他累了,说不定…养了她几十年,有感情了。说不定…他爱上这只不会拒绝、缄默的宠物。珍惜她的缄默和安稳,这样镇压他心底的狂暴。
很想撕碎她,但又不忍心。
「他们会来找妳,会带妳回家。猫咪,他们会好好待妳,把妳当人看待。」爱惜的轻抚她的脸孔,「不像跟我在一起这么危险,常常想着要割碎妳。」
小咪只抬头,直直的望着他,不知道明不明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闻到熟悉的血腥味,缠绕着母后惯用的熏香。
和他的预计有若干误差。
「待在这里。」他的声音紧绷起来。
这次小咪温驯的停下脚步,看着他出了帘外。
*他原本期待君心和殷曼来终止这一切,但他没想到会看到王母。
她不像血战过,因为身上没有伤痕。但鬓发凌乱,血污云裳,那眼神…他非常熟悉。
被疯狂宰制的眼神。
「喾儿,」王母温柔的唤他,如他幼儿时般,「跟娘走吧。娘不会让你被人侮辱,也不会让别人拿你当天柱。」
他诧异,却没有一丝感动。瞥见王母犹在滴血的灭日刀,他思忖,这会不会是另一桩诡计…或者他的母亲也病了,跟他一样的病。
「双成呢?」他问。
「她在前头等我们…」她不太稳的走过来,「我们一起走。」
要不要躲呢?帝喾想了一下。或许她说谎,或许她另有诡计。但总不离她想杀我的事实。
有什么关系?她手里有灭日刀,君心有封印物。死在谁的手里有差别吗?没有差别。只怨死得不够早…在他知道一切之前就该死了。
不躲不避,他直直注视王母涕泪纵横的脸,朝着他的心脏,刺过来。
但没有预期中的痛苦。他看到了一头飞扬的美丽长发,和温润如桃办的血珠。小咪在他面前如舞者般仰首,白皙的脸孔溅了一点点血,异常惹眼。
月白云裳染了殷红,白莲坠地,汪着如泪血滴。
她没有惨呼,在王母用力拔出灭日刀时,往后跌倒。帝喾抱紧她,有几秒钟呼吸不到空气。
「痛。」小咪轻声,「好痛喔。」但她露出淡淡的笑。「真的好痛。」
他眉眼不抬,震开疯狂扑上来的王母,飞得很远。「…为什么?」她胸口的血不断涌出,灭日刀的神力不断崩溃扩大伤口。
「你在哭啊。」她的脸孔半被长发遮蔽,只有淡成樱花白的唇沁着笑,「被妈妈杀掉…在哭啊…」
其实,她还有好多话想说。但好痛,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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