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14部分（第1页）

詹天佑看了他一眼说：“将来的事谁能料到？所以这样的问题我根本不会问你。”

正当詹天佑与欧阳赓这样漫无边际地聊着的时候，诺索布夫人提着一盏马灯站在房门口。詹天佑二人异口同声地说：“诺索布夫人？”

诺索布夫人微笑着说：“孩子们，还没有睡觉呢？”两个孩子瞪着眼睛看着她。她笑着说：“孩子们，不早了，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开始学英语。”她边说边对两个点了点头，对着詹天佑和欧阳赓说：“孩子们，晚安！”

这种礼貌问候，这两个孩子平时已受过训练，因而也就很自然地对诺索布夫人说：“晚安！夫人！”

诺索布夫人走后，欧阳赓说：“喂！天佑，我们明天就要开始学英语了，你说这美国人为什说的是英语呢？

“你想考我呀？在上海出海肄业局时，英文教习不是给我们讲了吗？他说这美国就是英国人来这里建的国家，这里的人的祖上都是英国人。”

“诺索布夫人刚才说什么？她说明天她要教我们学英语？这美国的英语学校女人也能当老师吗？”

“不知道，明天看了再说吧。”

“唉！天佑，你知道我还在想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知道？”

詹天佑似乎对欧阳赓不断抛出的话题兴趣不大，说：“随便。”

“其实我在想，在我们中国的学校有孔子牌位，有天地君师亲的牌位，那美国的学校会有什么牌位呢？会不会挂他们的老祖宗英国人的牌位？这个英国人　什么名字？”

“管美国人拜什么人的牌位，我们是大清国人，是来学东西的，又不是来拜美国人的牌位的，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拜孔子。”

“万一他们要我们跟着他们拜他们的祖先怎么办？”

“那倒没有什么，跟着拜就是了，我们国家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入乡随俗吗？”

“那你又说只拜孔子？”

“跟美国人拜祖宗与拜孔子矛盾吗？拜了美国人的祖宗就不能拜孔子啊？”

“陈兰彬大人不是经常告诫我们，美国的习俗与我们国家不同，要求我们不能囿于异俗吗？”

詹天佑这时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异俗？异俗？其实你看我们一路上见到的美国人，虽习俗与我国大不相同，但脸上一天到晚都是乐哈哈的，好象看不到什么忧愁。可是我们国家那么讲礼貌，好象全国上下都在忧国忧民，人们一天到晚都刻板着脸，大人从来不会给小孩笑脸，不管是老师也好，家长也好，总是那么令人生畏的样子。特别是陈兰彬大人，总是那么刻板规矩，我怎么感到这里面总是有些别扭。”

这可能是詹天佑这段时期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欧阳赓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平时话语不多的詹天佑，却有如此高见。他看着詹天佑的脸说：“喂！天佑，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耶。”

詹天佑说：“事实就是这样。”

欧阳赓说：“唉，希望十五年后我们回国时，能看到全国人民乐国乐民就好喏。”

其实这两个孩子此时并不知道，美国的学校并没有挂什么人的牌位，也不需要跪拜什么人，两人都是随自己的经验在设想着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中国女孩（三）

第二天早上，詹天佑和欧阳赓都醒得很晚，他们原以为诺索布家里会有人来叫醒他们，所以放心睡着，可是当他们醒来时，已经有阳光透过窗子照到房间里来了。欧阳赓醒得早一些，他一醒来，看到阳光，吓了一跳，因为以往在上海疑业局时，他们一定会在阳光照到院子之前被铜锣敲醒，更不要说照到房间里了。欧阳赓拼命地推醒还在熟睡的詹天佑，詹天佑条件反射似地坐起身，他下意识地感到自己可能睡过头了。

两人迅束地穿好衣服，戴好帽子来到楼下，其时苏菲和威利都在院子外面玩，并远远地向他们打招呼：“早上好！”詹天佑和欧阳赓也回了问候：“早上好！”诺索布坐在门口的一个椅子上看书，诺索布夫人和老奶奶则在厨房准备早餐。詹天佑和欧阳赓走过他们面前时都相互问候：“早上好！”

洗漱完毕，詹天佑和欧阳赓很乖巧地来到诺索布面前，以为他有什么分咐。诺索布见他们走来，放下手中的书说：“知道你们旅途辛苦，所以早上让你们多睡了一会儿。”他认真看了看他们，接着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正式在我们这里学英语了，暂时不用去学校，跟着苏菲、威利和他们的妈妈在一起，先学讲话，院子里，小镇上，到处看看，走走，边玩边学，由苏菲的妈妈帮助你们。还有，老奶奶那里，你们也要尝试多交流，她会教你很多知识的。”

欧阳赓说“诺索布先生，你不教我们吗？”

诺索布说：“不。根据你们的容大人交待，你们将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先要学会与这里的人交流，把口语学好，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再到学校正式上学，这也是容大人的安排，我的工作在镇上的海滨男生学校，平时我要到那里主持工作，所以，学口语这段时期我不会专门教你们，但我每天都会回家，你们有什么问题我同样可以教你们。”

早餐大家又是随和地围坐在厅堂里那张长桌边完成的。

上午，诺索布先生独自去了镇上的海滨男生学校，诺索布夫人则带着詹天佑和欧阳赓在院子里，看到什么东西就指着什么东西让他们发音，就这样，一整天就在院子里和家里活动，苏菲和威利也和他们在一起，有时候诺索布夫人还会给苏菲姐弟二人讲小故事，詹天佑和欧阳赓并不听得太明白，但苏菲和威利发出笑声时，他们也跟着发笑。偶尔，老奶奶也会加入进来。当诺索布夫人和老奶奶准备中餐和晚餐时，苏菲和威利便代替了诺索布夫人的角色，继续教两个来自中国同伴的英语，詹天佑因为处于童声期，发音相对准确一些，欧阳赓此时虚岁为十四岁，实岁是十三岁，已开始青春期的发育期，声音有些变音，加上家乡的乡音喉音和齿音较重，虽经过上海肄业局的短期强化训练，但还没有完全摆脱，偶尔会有一些不准确的发音，如天空（SKEY）这个词，他会念成“戏凯”，“S”的发音纠正了好几遍才能相对读准，这时候苏菲就会不厌其烦地帮助他纠正。

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随后的几天，诺索布夫人为了让詹天佑二人了解当地更多的知识，感受当地最地道的语言环境，带他们到镇上的集市、商店、海边各地游玩，镇上的英格兰移民虽说是见多识广，但在脑后拖着长长辫子的黄皮肤中国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特别是詹天佑和欧阳赓每次出门都要穿戴整齐，瓜皮帽、长袍、辫子组合成街头两个移动的特殊符号，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加上他们两人正值青春年少，长着白净圆嫩的脸，给当地不知内情的人的最初印象就如疏着辫子的女孩一样。有时候，还能偶尔听到不远处的同齿龄人说一句：“街尼斯格格”（CHINESE　GIRL），译成中文是“中国女孩”的意思。每当听到这句话时，詹天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但欧阳赓受不了了，他有时候会愤怒地向说话者怒目而视，狠狠地瞪一眼说话者。诺索布夫人听到时，会会心地对说话的孩子笑一笑，然后，得意地看看詹天佑和欧阳赓，有一次他看到欧阳赓听到街边有人称他为“街尼斯格格”时瞪着两只怒眼，她吓坏了，不知发生什么事，走到欧阳赓身边，问道：“欧阳，你有什么不高兴吗？”

欧阳赓说：“是，那个人说我们是女孩！”

诺索布夫人笑了，说：“噢，原来为了这事。”看了看詹天佑和欧阳赓的脸和脑后的那条辫点了点头说：“是，是有点象女孩。说你们是女孩有什么不妥吗？”

欧阳赓一听诺索布夫人这一样说，脸一下子拉长了，由愤怒变成了失望，不再辩解，詹天佑轻轻地拉了拉的衣角，提醒他不要那么认真，可欧阳赓就是不再回应诺索布夫人的任何说话。诺索布夫人实在摸不着头脑，这一天只好提前回家。

在路上，怕说官话会被诺索布夫人听出来，詹天佑就用粤语问欧阳赓：“欧阳，你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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