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长巷,来往食客络绎不绝的牛杂档大约是香山澳这座小岛烟火味最浓的地方。
汤底浓郁鲜香的气味萦绕于鼻息,施婳却战战兢兢地垂下眉眼,纤白柔腻的左手指头下意识地颤了颤,拿着筷子的右手也有些微僵。
贺砚庭那抹似哂非哂,喜怒难辨的眸光打落在她身上,她心虚得紧,就像是自知做了亏心事的小朋友,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大人的发落和惩处。
而对面慵懒矜落的男人倒是神色淡然,他倚着靠背,颇有雅兴地同老相识阿铭吹水闲谈。
头戴白色餐饮帽的中年男人此刻一脸讶然,他自然不曾觉察这对男女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完全被贺砚庭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款式素雅的银色婚戒深深吸引,眼神盯紧看了良久,还反复打量过贺砚庭的表情,似是意在确认他是否玩笑。
待确认了贺九全无玩笑之意,阿铭的神色又惊又喜,还带着几分揶揄的恼意:“我顶,已经结咗婚啦?摆酒都唔请我哋,九少真系唔够意思噢!”(我丢,已经结婚啦?摆酒都不请我们,九少真是不够意思哦。)
男人似有似无地睨了眼对面佯装低头看手机的女孩,很淡地笑了一声,口吻松弛:“呢排比较忙,仲未摆酒,摆酒嗰阵请你哋呢班老友过京北。”
(最近比较忙,还没有摆酒,摆酒的时候请你们这帮老朋友去京北。)
阿铭笑嘻嘻眯着眼,一脸期待地搓搓手:“真定假,九少唔好玩我,迟啲我就返去同啲街坊讲。”(真的假的,九少不要玩我,晚一点我就回去跟街坊们说。)
“真嘅,到时人人都有利是攞。”
(真的,到时候人人都有红包拿。)
听着他们叙旧,施婳莫名听得越来越脸热,她委实是没料到,看着她长到十岁的阿铭叔竟然如此善于变通,转念就将她与贺砚庭现在的关系接受良好。
他们聊得这样愉快,她却觉得羞赧得很。
叙完了旧,贺砚庭端详着她,沉声问:“吃饱了么。”
她忙点点头。
两人便起身准备离开。
阿铭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番话,一路把两人送到巷子口,虽说都是些家常闲话,字里行间却皆是热络不舍:“细路女,得闲同你老公多啲嚟香山澳玩下,呢班街坊都好挂住你。”(小女孩有空和你老公多来香山澳玩玩,街坊们都很惦记你。)
施婳小不点的时候眼前的中年男人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她也时常跟阿铭叔玩,算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这会儿听着他挂在嘴边一口一个“你老公”,她难为情得紧,可能是在京北生活久了,长大后性格也有些变化,到底不是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性格外向的小女孩了。
好在披肩的乌发能遮挡她殷红的耳后肌肤,她拽着贺砚庭含混应付:“知啦,知啦,年年都返嚟嘅。”(知道啦知道啦,每年都回来。)
……
吃饱餍足,告别了阿铭叔,回到车里。
这个时间段游客往来密集,十分塞车,车子开不了几秒钟就要停下等候。
施婳坐在副驾上,心虚地低头看了会儿手机。
其实哪有什么心思玩手机,她不过是习惯性地刷一下工作群的消息罢了,一颗心都挂在婚戒的事上。
左侧驾驶位上的男人面色淡然,倒是没有丝毫愠怒的痕迹,但她不知怎么,总觉得气氛微妙。
一路上都在塞着,他腕骨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看起来泰然闲适,丝毫不见急躁。
他那样沉着安静,像不染世俗的佛嗣一般,她好似就从未看过他情绪因何而起波动。
施婳却无端端静不下来。
她觉得心里隐隐有一团微弱的火苗,他愈是显得淡然,她就愈是焦躁。
憋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她扭过脸,温糯的嗓音听起来很软:“贺砚庭……我们待会儿去哪?”
坐姿闲懒的男人淡淡觑了她眼,口吻依旧不咸不淡:“你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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