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吧,我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了,所以你才会故意引她去弱水湖。可惜你的盘算没能如愿,或许这就是天意。”宗恕说完,仰头饮了一口酒。
自那几名野和尚喝酒误事引起山火后,他便知道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漫长的生涯中,几乎只在海市战后解禁、与友人登山祈佛那日醉过一次。
怛梨走后,他曾找遍了自己身上的错处,他一定是做错了什么,否则她怎么会狠心抛弃他,那样决绝地将自己溺死在那片湖水里。他无数次怀疑,醉酒那一夜,或许是他对怛梨做了什么。但同时他自己却又很清楚,苦酒是醉不了人的,只要一颗心始终被悬在高处,就连梦都是克制的。
顾知冷笑:“呵,只有我那个傻弟弟才会全然相信你这个卑劣的骗子,悍匪,狂徒。”
宗恕咬着瓶口笑了声,幸好他双眼看不见,否则要是亲眼看到顾知变成现在这副滑稽的傻样子,恐怕要笑到从屋顶掉下去。
“其实他也并非完全信我,只是并不在意。”
石头雕像沉默了一会儿:“他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不是和我,是和阿梨。”宗恕敛起脸上的笑意:“那你呢?你可还在意?”
“活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我只是觉得不公平。”顾知顿了顿,语气愤怒:“凭什么,凭什么叫我们生而为人,却又要叫先来的让给后到的?凭什么天要生我,又要杀我,问都不问一声我可否愿意?”
“此刻天边可有晚霞?”
宗恕举头“望”向天际的方向:“可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日升月沉,昼夜轮转。为何太阳不能永远只照着最初升起的那片地方呢,或许先祖也有此一问,所以夸父才去逐日。”
“难道你们真的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吗?”顾知心情复杂:“现如今,竟然轮到我开始有些同情你们了。”
宗恕笑笑:“别只嘴上说说,你们兄弟俩离开之前,再最后帮我个忙。”
不等他说,顾知就已经猜到了,不可置信到,甚至对宗恕生出了几分敬畏。
他与弟弟共享一具载体,他知道那样的痛苦,若是叫他有一日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弟弟,自己只是无知无觉地“存在着”,即便他们是手足骨肉、真正的合为一体,他大约也是不能做到心甘情愿的。
“你疯了?那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自然有区别。”宗恕将瓶中酒一饮而尽,闻着风中淡淡的花香联想到了什么,满怀惬意:“我活着的乐趣,你不懂,真可怜。”
第64章
阿梨正趴在床上画画,听到宗恕上楼梯的脚步声后忙从床上跳下去,拉他进来欣赏自己刚刚才竣工的“大作”。
她在动笔之前原本是想为宗恕画一幅单人肖像,但笨拙的画工又实在画不来油画人像,于是就变成了简笔涂鸦。在画面正中画上宗恕后,又觉得四周空落落的,显得他一个人很孤单,于是又在宗恕旁边加上了几个伙伴。画里有她,有衔着浆果的小雀鸟,有戴着大大眼镜的小何,有顾念和小白,还有半边脸嘲讽半边脸傻笑的狻猊,阿梨咬着笔头想了想,最后,又认真画上了抱着满怀鲜花的望望。
“你画得很好。”宗恕抚着她的头发不吝夸赞。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确实画得很好。”阿梨捧起自己的大作反复欣赏,然后握住宗恕的食指,放在代表他的那个简笔小人上面轻轻划动了两下:“宗叔叔,你闻一闻。”
宗恕抬手在鼻端嗅了嗅:“是巧克力味?”
“答对了!我特意拜托小何哥帮我从山下带过来的香味画笔,这样你就能通过嗅觉感知到我的画了。”阿梨洋洋得意,滔滔不绝说起自己的设计:“每个小伙伴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哟,珍珠鸟是草莓味的,狻猊是榴莲味,小何哥是青苹果味”
“那你呢?”宗恕满眼眷恋地笑着问她:“我最关心,你是什么味道的?”
“阿梨当然是梨子味。”
“梨子是什么味道的?我忽然不记得了。过来,给我好好闻一闻。”宗恕伸手将她抱过来,低头深深埋进她锁骨和颈间的凹陷处。
阿梨被温热的呼吸和短短的胡茬弄得很痒,正笑着躲,手机忽然弹出了条了信息,她看着备注名称,起身从宗恕腿上下去。
是望望发来的短信,只问她现在忙不忙,没说什么事,但阿梨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果然,电话打过去,没说几句望望便哭起来,起先还不肯讲实话,在阿梨反复追问下才全盘托出。
原来望望之前借的那十万块钱并不是预备开花店用的,而是陈亮逼她借的,借来的钱也没有花在正道上,竟然一股脑全拿去买了网络博彩,所有钱都被骗光了。
“他还叫程阿姨从明天起不用做工了,只需要把每月工资分他一半,程阿姨不肯,他他就像发了狂一样在屋子里摔摔打打,把程阿姨吓跑了。”
阿梨听着望望在电话那头的抽泣声,心头火起:“那你呢?你现在怎么样,是安全的吗?”
听到阿梨仍关心自己,望望终于忍不住呜咽着大哭起来:“他、他现在又逼我向你要钱,我知道我不能再帮着他那么干了,不管有多少钱,最后都会被他全部挥霍掉的。但是阿梨,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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