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的轿子出现在了巷子口,几个轿夫跑的飞快,气喘吁吁。
轿子尚未停稳,郡王就迫不及待的从轿子里出来了,瘸腿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被长随搀扶起来后,急匆匆的挡到了陆惟前面。
“阿惟,你不能走!”郡王神色焦急忧虑。
章毓莹一喜,连忙说道:“郡王殿下,快拦住他!”
陆惟看着昔日的好友,并未下马,冷冷的说道:“骗我的事,你也有参与,是不是?”
郡王张张嘴,看着陆惟冰冷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毓莹坚持要当皇后才肯让小皇帝写禅位诏书,而陆惟怎么可能同意贬妻为妾,他们只得出此下策,想先稳住陆惟,假意同意方芩为帝,娶章毓莹。
他们想着,等登基为帝的那天,一群人一拥而上把黄袍披到陆惟身上,陆惟还能不要?
陆惟双腿一夹马腹,便要离开。
郡王慌忙张开胳膊拦住了陆惟,恳切的说道:“嫂夫人的事我很抱歉,请节哀顺变。离京一事,还请三思。阿惟,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的一举一动关系到天下局势,朝堂安定……”
想起章毓卿的经历,陆惟的心又是一痛。
章毓卿冒着危险跑到京城,只是为了问他一句话。
端淑手颤抖的举伞都举不稳,叫道:“不是我们杀了她!一定是陆德文下了黑手,是他和他那群庶子们策划的,不是我!你莫要怨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不该回来这里的,这里一草一木都充满了他和章毓卿的回忆,回到这里只能让他徒增悲伤。
乌云翻滚,墙上凌霄花叶子随风摇摆,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divclass="tentadv">陆惟呆木的站在那里,看着风和雨水的冲击下,凌霄花的叶子打着旋落在地上。
陆惟抬头,深深的看了眼端淑。
连着几天的急行军,外加月余的压力折磨,让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陆惟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伸手摸了一把,才发现眼泪蓄满了眼眶。
陆昭扯着陆晓小跑到了陆惟身后,怯生生的喊道:“父亲!”
平淡无波的语气配着他一个多月备受精神折磨的憔悴模样,透着几分心如死灰,了无生趣的颓丧。
亲生母亲都说了他会为了荣华富贵贬妻为妾,娶太后为妻,章毓卿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她本就自幼艰难飘零,戒备心极重。
陆惟抬眼,看着端淑的脸变得惨白,“那个人,就是你。”
后面的方墨和孟择良拼了老命的追都远远落后一大截。
“我,我们也没想到……”端淑语无伦次的说道,美艳的脸上满是惊慌,“我没有想过让她死,我真的很喜欢她……”
陆德文见一个爱一个,背信弃义,毫无忠贞可言,怎么生出了一个情种儿子!
这样重情重义的陆惟将来怎么能当一个狠心绝情的孤家寡人?
端淑心里一突,语调平稳的说道:“我有事吩咐他做,他现在不在凉州。”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爱她敬她,实则连她心里的伤痛都一概不知。
陆惟不敢回头去看陆昭他们,猛然策马狂奔了起来,径直跑回了统制府。
陆惟崩溃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笑容惨淡,一句为了他好,整的他家破人亡。
章毓莹惶恐惊惧之下,捂着脸哭了起来,大骂郡王是个瘸腿的废物,连陆惟都留不下,大夏王朝要完了。
“我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卿卿那么笃定我一定会娶太后,为什么我说什么她都不信。”陆惟慢慢说道,“后来我想明白了,一定是有一个让她无法质疑的人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坚信我会贬妻为妾。”
如今已经入秋,凌霄花不复盛夏时的绚烂繁丽,稀稀落落的叶子挂在墙上。
她为了夺回本该属于她父亲的皇位,隐忍了这么多年,怎么甘心放弃?就因为章毓卿死了吗?
的确好看,陆惟惨然想到,花开正好的时候一朵朵肆意怒放,占满了枝头,美的让人心颤,然而花败到尽时颓败至此,就像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端淑心中焦急,扯着陆惟的袖子想领他进屋。
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儿子,端淑叹气,不知不觉,陆惟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本该建功立业,统领江山,成为霸主的他却被儿女情长牵绊着,迟迟不能登顶。
不多时,连黑甲军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一定是他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遭了报应,就算走运娶到了心爱的姑娘,也难逃一个悲剧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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