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乔木本拿不出任何数据。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郁贲很直白地告诉潘乔木:“我要养整个项目的人。在我这个位置,我必须只看数字,下面的工人才有饭吃。我不反对情怀。如果你的情怀能盈利,我就会在适当范围内,给你的帮助。”
潘乔木谨慎地提要求:“长乐坊的手打铜很出名。我希望拆出一个铺面的运营权,用来搞非遗试点,租给手打铜匠人。”
郁贲说:“还有?”
潘乔木斟酌道:“我要半年政策扶持。半年免租,项目负担30%装修。”
郁贲沉吟片刻,拒绝了他:“既然说了是试点,我需要最客观的数据。一个铺的运营可以给,政策福利没有。”
潘乔木争取:“政策福利不能完全不给。文化产业的盈利能力在中后期,前期需要扶持。”
郁贲沉默。
潘乔木说:“三个月免租也不行吗。”
郁贲很果决地说:“为了文化产业的调性,我在利润上做出诸多让步。我的底线是,你要招的文化类商家,必须有自运营能力。”
潘乔木继续争取:“难道三个月都等不得?”
郁贲说:“关门。”
潘乔木走到办公室门口,把平时敞开一半的门关紧。
郁贲缓缓说:“我先给你透个底:听工程催款的人说,永大的白老板好像躲起来,他们找不到了。”
潘乔木吃了一惊,直接爆粗。
“白老板犯事了?”
“不一定,小道消息。”郁贲简短地说。
潘乔木又说:“万一永大集团出事,整个行业都要陪着凉。”
郁贲说:“是。所以我们的工作风格要转型、要改变。如果没有这个消息,半年免租和装修分摊都可以。但如今我们不能冒险。”
潘乔木觉得荒诞。他忍不住吐槽:“是吗?是谁的错?结果是我们要改变吗?是谁吃了红利?而我们却要为错误买单?”
郁贲敲了敲桌子,很克制地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现在,这个风险就在这里,如果没利润,就没钱给工程队结款,包工头没钱拿,工人就没饭吃。你的情怀和理想,不可以影响别人讨生活。”
除了“好”,潘乔木什么都不能说。
潘乔木帮陈家娴争取到转角的一个店铺。
没有政策扶持,租金昂贵。
他从郁贲桌上拿了瓶水,苦笑着说:“越来越贵。所以我们的人生又算什么?盖了这么多年房子,一模一样的房子,除了地价越来越贵,还有什么?房子本身变得更好了吗?还是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都没有!房子越盖越多,质量反而越来越差,人们也住不起了。所以问题的根源在哪里?而且,钱呢?钱到哪里去了?”
郁贲没有正面回答:“至少我们都努力过了。只是恰巧我们遇上了。时代让我们接盘,我们就得接盘。难道你指望时代道歉吗?”
潘乔木反问:“时代从不道歉,意思是,就只能算了?那我们又算什么?”
郁贲很平静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算一场笑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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