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锐自知理亏只能默默闭嘴,两人随即在杜海的帮助下依次拆除了整间公寓里的所有窃听器,最后顾铮还不放心,又用之前查wifi的方法再查了一遍,确定整个公寓彻底干净了才作罢。
宋思洋的父亲这时也已经收拾好了儿子的东西,一看他们这个上蹿下跳的架势有些发懵:“你们在做什么?”
雷锐和顾铮对视一眼,心知要是这时候告诉宋爸爸他儿子在死前经历了什么,中年人很可能会承受不了,雷锐摇摇头:“现在还没查明白,宋先生你放心,之后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
晚上七点多,雷锐和顾铮带着杜海离开了这间他之前一直逃不出去的公寓,并把人直接送去了梁海江那里,随后两人连饭也顾不上吃,马不停蹄地便回了工作室。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一共拆出七个小型无线录音设备,里头插着的还都是128g的卡,素材量可想而知,雷锐用了最快的读卡器还要导将近三个小时才能全部导完,他叹了口气:“最关键的还是那天宋思洋和光景的那通电话,现在只能祈祷他们房子的隔音不好了。”
顾铮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脸色不好:“现在光景多半已经发现设备被人拆走了,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雷锐冷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吧,顶多花钱来摆平相关的人员,紧接着还要进行紧急的网络公关……可惜现在杜海和音频都在我们手里,我们有实锤,锤的很死的那种。”
顾铮皱眉:“我平时和我爸妈走得不近,你打电话回去提醒一下雷叔殷姨,让他们这两天少出门,也不要接电话……事情如果已经上升到刑事犯罪的地步,对方为了阻止我们,多半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雷锐听这意思,似乎很快对方就要查到他们身上来了,愕然道:“不至于吧,这种时候还不认怂什么时候……”
他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狂震,却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对面用一种很不客气的声音说道:“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否则之后不会让你们的日子好过的。”
雷锐冷笑一声,心想这世上除了他家老头老太和顾铮黄斯然,他找不出第五个敢和他这么说话的人,当即冷笑:“我录音了兔崽子,之后给你一起剪进片子里。”
雷锐挂了电话,还没两秒,又有新的电话进来,这一次他连接都没接:“还真给你说对了。”
“你做这行要有这种心理准备。”顾铮这时已经给他爸妈发了微信,将手机直接关机了,神色冷峻道,“赶紧联系伯父伯母,联系完就把手机关机,要抓紧把活儿干完,该报警的就报警。”
事情至此已经完全变了性质,雷锐联系完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把手机关了机,他看着顾铮将工作室的窗帘全部拉死,又把门口的三层门锁全部锁住,熟练地打开了房间里外的摄像头,苦笑道:“你他妈之前经常搞成这样?”
顾铮没回答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盒方便面来:“吃的都有,先把晚饭吃了,然后干完活儿我们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下手里的事儿。”
在影视公司爬默滚打了这么多年,雷锐自诩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这种场面确实还是人生头一遭。等待拷素材的期间,他帮自己和顾铮把面泡了,随着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在室内扩散开,雷锐无奈道:“还不知道外头闹成什么样了,你说不会等我俩村通网的时候,在网上已经被人说得十恶不赦了吧?”
“得看我们有多快。”顾铮语气平静,“之前我也被人威胁过,但如果手够快,在他们动手前你就可以了结这个事情。”
“……”
雷锐如今越来越觉得顾铮过去这几年过的日子和他想的很不一样,在四年前,他还以为顾铮辞职也就是一时冲动,毕竟以他的性格如果不在鉴定中心那种地方呆着,出去接触社会会很艰难,然而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真就自己开了一间工作室,还一开就是四年。
雷锐苦笑:“这么看来,这次的委托金咱们收的可真不算高了,风险也太大,再搞下去,都要搭上人身安全了。”
顾铮明显十分嫌弃泡面这种垃圾食品,但眼下也没办法,他低头吃了口面轻声说:“钱只是这个工作的一部分,我们都是要赎罪的。”
“你……”
雷锐心头一震,他虽然猜测过顾铮当年辞职的原因,但是直接从这个人嘴里听到还是难免感到震惊。
四年前,他气昏了头口不择言地骂顾铮不配做鉴定师,虽然只是一时气话,但雷锐自己却记得相当清楚,他咬了咬牙:“顾铮,我当初的意思并不是……”
就在他艰难地组织语言时,机房里的电脑倏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电子音,顾铮知道这意味着素材拷贝完毕,当即就没了听雷锐说废话的心思:“赶紧吃,找到当天的录音不难,但是我们是要找出全部的证据,没时间耽搁了。”
两人三两下吃完了廉价的晚饭,平分了素材后很快便开始了工作,由于储存卡里的音频文件都是按照日期整理命名的,雷锐很快便找到了宋思洋自杀当天杜海房间里录下的内容,就像他说的,房间隔音不好,所以宋思洋那边说话的声音隔着墙壁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前头还是正常的说话,后头却都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大,我的身体已经垮了,再这么下去我根本撑不到出道,徐总,你说你会捧红我的,我做了那么多事,给公司做出了这么多贡献,你能等我一段时间,再给我个机会吗?”
雷锐听着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还想和徐彬谈判,声音比较冷静,付出的代价那句也是从这儿剪过去的,估计徐彬又想要从他那儿压榨更多东西,所以后头宋思洋就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后头那一段录音起伏极大的波形,简直不忍心听下去,犹豫着将时间线往后拉了一点,宋思洋带着哭腔的声音被清晰地录了下来:“我只是想要出道而已,我知道很难,但为什么只有我要受这么多折磨……张彬他有哪里和我不一样,为什么这些资源,他不用做那些事情就能得到,我还一定要做那些抢镜的事……我,我根本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我都感觉……我已经失去自我了,录节目的时候你们让我去看病,然后还带着我去了酒店,那些老板对我讲的这些话,他们在酒店里对我做的这些事,我根本就没想到……我不想出道了,我不想再做这个了,你们说要捧红我,但是那些人都在骂我是加戏咖还有卖腐搏出位,这根本不是我,我不想再做了。”
宋思洋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直接挂了电话,顾铮和雷锐看着之后一片死寂的波形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半晌雷锐骂道:“这段音频分明句句都是在指责光景,结果他们居然还敢剪辑之后就直接在网上发出来颠倒黑白,这群畜生!”
顾铮将音频往后拉了一点,发现录音里再一次录进宋思洋的声音是在四个小时后,他从外头进了房间,紧跟着便录制了那段自杀前的视频。
顾铮随即又找到其他窃听器同时段的录音,意识到在那四小时里,宋思洋极有可能是在浴室里呆着,就像杜海说的,在那些事情发生后,他常常要把自己洗出血才能觉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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