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普胜也变了脸色,轻声道:“你怎么叫她唱这出?”
倪文俊愕然道:“是她自家选的,我不过要她唱个怡情些的,这出戏怎么啦?”
邹普胜摇摇头,方要说话,锣鼓响,一个俏丽的人影立在台上,呜呜咽咽唱了起来,便是杨岳的脸色也变了。侧头见着杨幺正微微笑着,轻声安慰道:“报辰不在这里,今天我马上让人把这名戏子请出巴陵城。”
杨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来不及了,你看。”
杨岳顺着杨幺的眼光看过去,顿时大惊,观戏楼的楼梯口上正呆呆地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侧着头,盯着台上,似乎全部的精力都被台上那娇柔地人儿吸引着,再也脱不开身。
邹普胜时时注意这边,立时也发现了张报辰。惊道:“张报辰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让你统属的人在汉阳整军么?”
倪文俊大惑不解,道:“你慌什么?整军也不用这么久啊,巴陵离汉阳又不远,他想老婆,急急忙忙回来了也是好事。”
邹普胜也懒得听他说话。只是频频看向杨幺。
杨幺低头沉呤着,突地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夫妻一场,我总要试试的。”说罢,抬头向杨岳笑了笑。道:“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杨岳一愣,眼神一闪。
就见得杨幺的面色一白,手中不稳,茶杯猛然砸到楼板,“碰”地一声,砸成粉碎,人便缓缓地从椅中向地上滑去。
此时正是折子戏中间段,这一声动静极是响亮,四处的眼睛都看了过来,杨岳大惊站起,一把搂住杨幺叫道:“幺妹!”
倪文俊和邹普胜原就坐在一旁,此时也站了起来,倪文俊惊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张报辰似是从梦中惊醒,蓦地转过脸来,一眼看到杨幺昏迷不醒,顿时跑了过来,一把从杨岳怀中接过杨幺,急道:“幺妹,幺妹,你怎么了?”
此时杨天康、张报宁、张国意、张国诚几夫妻也围了过来,杨天淑推着张报宁道:“你快给她看看,别耽误了。”
张报宁一愣,诧异地看了杨天淑一眼,苦笑道:“她是报辰的老婆,我怎么好去……”
“小宁哥,小宁哥,你快给幺妹看看!”张报辰一眼看到张报宁,慌急大叫,杨天淑立时推了张报宁一把,张报宁向她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搭了脉门半响,方皱眉道:“竟是心疾发作了?她以前不是已经治好了么?”
杨岳与张报辰自是知道杨幺的心疾是什么,俱是大惊,张报辰立时便要用内力替杨幺疗伤,张报宁急忙止住道:“这种病只能她自己慢慢治,别人都是使不上力的,你快带她回去休息,等她醒来,让她自行运功。”
张报辰连连点头,谢了张报宁,便抱着杨幺匆匆而去。杨岳原想跟上,突然又停住脚步,颓然一叹。
张报宁看了他一眼,转身牵着杨天淑的手走了开去。
经得这么一闹,这戏也唱不成了,倪文俊也没了兴致。他身份高,不过在门口送了送杨岳,便一脸阴沉地上了楼。
陈玉娇也未卸妆,只是换了身衣服,越发地千娇百媚,正依着邹普胜撒娇,哼着小曲儿,邹普胜一手抱着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陈玉娇一眼见得倪文俊走了上来,几步迎上,偎到他怀中道:“白叫我准备了这么久,想让你看看我学地新戏,哪料得被个病秧子搅了局。”
倪文俊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去,去,去,我和太师谈正事,你回自家宅子里去,我办完事再去找你。”
陈玉娇虽是委屈,却极懂得看人眉眼,回头看了邹普胜一眼。见他全未注意这边,只好噙着泪跺了跺脚,转身下了楼。
“她怎么回事?什么心疾?我怎么完全没听她说过?”倪文俊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怒道:“她方才明明就是自家运气逼出的内伤,那张报宁一嘴的鬼话,全替她打掩护!”
邹普胜半响没有说话,倪文俊尤是怒气冲天,“她便是对我有气。也犯不着这样,看吧,就她那样地身子骨,总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行!杨岳也是,明明可以拦住的,也没去拦!平常不是最疼她的么?居然也由着她这样?”
邹普胜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这阵子别让陈玉娇出门,省得坏了她的事。”说罢,慢慢将当初的事说了一回。
倪文俊方听完。便拍案叫道:“这算是什么事?张报辰便是喜欢这样的美人,不过也就是逢场作戏,难不成还能把她休了?张家的人可不会让他这样!她犯得着这么糟蹋自己么?”
邹普胜冷笑道:“张报辰和我们可不一样。那是个实心人,若是由得他和喜欢的女人太近了,肯定是要娶进门的。当初杨幺死活都不肯与张报辰定亲,我还觉着她杞人忧天,没想到事情临头了居然真是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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