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听说了嘉太妃的事,神色十分不好,碍于诸位夫人在场,才没有当场发作。
她是有些后悔,不该冒冒然把人领到宴会上来供嘉太妃相看。本以为慕南音几乎是个瞎子,在长安城又不认识人,没甚么可在意的,谁能想到离开眼皮子那么点功夫,就闹出了这些事。
临上马车离开前,云氏刚落座,冷冷看着南音掀开车帘,话都到了喉间,却被外面的一声高唤给止住。
“南音。”郑璎唤她,并对她使眼色,叫南音努力分辨了好半晌,才发现立在不远处的相如端。
数日不见,他丰姿依旧,三两步走来道:“夫人,不知我可否和表妹说几句话?”
这段时日,云氏也知道南音的两位表兄来了长安,其中一位还成了相家人,如今住在中书令的府邸。
她扫了眼郑璎和相如端,即便再如何不想搭理,口中还是道了声好。
眼看着兄妹俩去了旁边说话,郑璎笑盈盈扫过正坐车内的云氏和慕笙月母女二人,那种含着微妙打量的神色,让云氏几乎立刻感觉到了。
她忌讳郑家,却还不至于畏惧这么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抬眸道:“不知郑娘子还有何事?”
“喔”郑璎很自然的模样,“我是想告诉夫人,方才在宴会上二娘子受惊了,回府得好好宽慰才是。那会儿本是想去寻你们的,只是夫人在忙,大娘子又不知去了何处,才没有及时告诉你们。”
说着,她把冲撞嘉太妃的事轻描淡写说成了口头上的不快,并有意提高了声音,“听说太妃想为诚王相看府上二娘子,这事夫人应当不知情罢?”
她不像赵敛冬,话说得不会太直白,但旁边闻声看来的人家都明白其中的未尽之意。
在这些知道诚王府根底的夫人娘子眼中,诚王实在不算是个夫婿的好人选,重要的是他对于未出阁小娘子来说,年纪大了一轮有余。但凡是真心疼爱自家小娘子的,都不会考虑做诚王的续弦。
慕家姊妹易亲的事,众人多少都知道些内里,若是云氏当真有把二娘子推到诚王府的打算……
打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云氏几乎感觉所有人都用审视般的目光看她,险些绷不住脸色,面上淡淡道:“慕家家事,好像没必要同郑娘子交待。”
郑璎流露不好意思的表情,“确实如此,是我和二娘子一见如故,太关心她,所以越矩了。夫人看着这样和煦的人,想来也是不知道这事,不然怎么会把二娘子一人落在宴上。太妃传二娘子去的时候,也没人去告诉夫人一声,下人们行事不周全,连累了夫人。”
再叫她这样说下去,只怕明日长安城就要传出她苛待原配之女的流言。
云氏不欲和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作口头纠缠,着人去催促南音回马车,和两人简单作别,就吩咐车夫立刻启程。
经过这么一遭,云氏如何不明白相如端的意思,是想告诉她南音背后有人撑腰,叫她莫因这事回府发落南音。
她扫过半阖目倚在车壁的南音,心道十多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本以为是个安分老实的,结果第一次去参宴就惹事,是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就开始张狂了?
不过是表兄同郑家有些渊源,竟就生出底气了。云氏胸中含怒,又觉得没必要和这么个眼皮子浅的斤斤计较。
慕怀林最近比较在意这个女儿,直接罚她是下下之举,倒不如回府直接告诉他,这个女儿做了甚么好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氏出乎意料地在回了府都没说甚么,叫南音直接回了院。
她想等慕怀林夜里归府,只不碰巧,这晚慕怀林有公务要忙,托人说要明早再回。
于是云氏怀着种种复杂的心思在榻上辗转一夜,好不容易得了慕怀林归来的消息,立刻迎上前去。
伺候着人沐浴更衣,待他用早饭时,提起昨日参宴的事,云氏才慢慢地把事情托出,并道:“二娘子心中对我、对家里,应是很不满的。”
慕怀林皱眉,怎么都没办法把云氏口中那个“有意顶撞太妃惹出祸事,连累慕家”的人,和他那日在落雪中所见的女儿当成同一人。
“南音她……不像是这样的性子。”慕怀林放下筷子,“唤她过来,若真如你所言,那确实要好好训教一番。”
夫妇俩在厅中等着,先等到的不是南音,而是宫中来使,道太后传慕家二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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