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二收到刘知足的求救信的时候,正在军营中训练新兵。此次裴家军三个镇的主力同时出击,共计调动了两万七千大军,安邑,夏县,闻喜三县的兵力为之一空,现在只能依靠当地衙役维持治安。
但此时,内有失去特权的乡绅蠢蠢欲动,外有官兵虎视眈眈,仅仅靠着地方衙役维持治安的这种状态,肯定不成长久。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裴小二将原本新兵营中的新兵,共计三万人,再分编出九千人,分别补充给王道直以及刘长乐之后,剩下的另外一千人,又从此次在介休所俘虏的官兵中,挑选出老实憨厚听话敢打之人,六千余众,两相混编在一起,从新编组为三个人,在闻喜开始严苛的训练,以求尽快形成战斗力。
“杀。”训练场上,新兵们军阵整齐,精神饱满,一板一眼的联系着杀人之技。刘先春面带笑意,走了过来,先想裴小二行礼之后,站在裴小二的身侧,看着校场上训练整起劲的新兵们,赞道:“大将军这手练兵绝技果然不凡,这一群没练过几天的新兵,在大将军的条件下,竟有如此气象,真是令人佩服。”
“雕虫小计罢了,这些新兵没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暂时还派不上大的用处。”裴小二撇了他一眼,道:“仲芳,你日理万机的,怎么今天有空跑到我这边,看我练兵?”
裴小二前世虽然也是公务员出身,但是级别不高,连一个县都没管过,也不好贸然插手其治下的政事。再说了,刘先春这批人能力不错,专业的事,还是交由专业的人为好。
更何况,在裴小二不插手,任其施展心中报复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感,一个个干劲十足,是不是还加班干到深夜,连加班费都不要,真是一群好员工。
“大将军,我来就是向你禀报一下春耕之事。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虽然现在还没到春耕的时候,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先把春耕之事坐在前面。前两年,朝廷忙于党争,无心关心春耕之事,导致山西土地荒芜,百姓穷困,加之天灾连连,流寇”
刘先春说着说顺嘴了,赶忙停下,偷偷观察了一下裴小二,见后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之后,才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幸亏大将军拿下了三县,大开粮仓,赈济百姓,减免赋税所以才让百姓们反过劲儿来。
今年,我想着以官府的名义出面去买几百头牛来,在借给百姓,如此今年的粮食产量预计可达到平常年份的八成。如此不仅官府府库充盈,百姓们也能更好过一些。”
刘先春说完,便忐忑的看着裴小二,不知道裴小二会作何回应。按理说,刘先春说的这个法子其实也不能说错,反而是为民着想,是爱民之举,只是现在却不是什么好时候,现在三路大军齐发,每天花钱如流水,这个时候一切都要以战争的胜利为重心,这种好事,万一自己战败了,这些反而都便宜了官军。
裴小二沉思了半晌,最重还是决定同意了刘先春的提议。他现在也顾不上万一战败之后的事,他现在就想着让治下的百姓的生活能稍微缓解一下,等日后提起裴小二的时候也能竖起大拇指夸一声,裴小二值得我们追随,也就行了。这也算裴小二为自己的乡亲做的一点事吧。
得到裴小二肯定的刘先春,满面春风的离开了。
就在刘先春离开没多久,一骑快马从远处隐隐出现,随即越来越近来到了营门口,裴小二的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感觉。果然,那传令兵骑着战马,飞速的来到了裴小二的面前,滚落马下,将一封信递到了裴小二的手中,道。
“大将军,刘将军大败,已退守解州,请大将军尽快发兵救援”,刚说完,便晕了过去,而他所骑的那批战马也口吐白沫,到底不起,活生生给累死了。
裴小二打开信件,快速浏览着。只是,随着信中所述,裴小二脸色也逐渐冷得下来。将手中的信件窜成一团,死死握在手中,裴小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军营,看的远远过来的几个军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询问,只好等到裴小二离开之后,向知情的人打听了。
来到县中大将军府内,裴小二径直走向了刘先春的公廨,将刘知足的求援信,重重的拍到了着刘先春的桌案上,道:“仲芳,这有一封信,你看看。”
刘先春见裴小二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不明白刚刚还在与自己谈论着公事,这会怎么就发这么大脾气?想来问题还是出在了这封信上,刘先春当下拿起了裴小二放在桌案上的那封求援信。
看过信,刘先春默默的将信仔细叠了起来,沉吟道:“大将军。这个时候能从蒲州突袭而来的官兵,想来应该就是陕西的洪承畴了,此人名声我听说过,他刚开始只是一个参政,后来,义军首领王左桂派出起大军,进攻军事重镇韩城。
时任三边总督的杨鹤束手无策,只能派遣洪承畴出兵。也正是在此战中,洪承畴崭露头角,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个月间,洪承畴率他自己组建的的杂牌部队,连战连胜,义军闻之色变,望风而逃。
此人酷爱杀降,不管是被俘而降,还是主动投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一概杀之。义军深恐,称呼他为洪贼。”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裴小二打断了刘先春,道:“不管这洪承畴有多么厉害,但他刘知足好歹也是打了这么长时间仗的人了,如此明显的埋伏竟然也能上当?真是辜负了我的信任。算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于事无补,仲芳,你觉得现在我军该怎么办?”
刘先春道:“大将军,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派兵去解救刘知足。要不然,就凭解州新下,城内人心不附,刘知足率领残军独守解州,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洪承畴攻破。”
裴小二点点头,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叹息道:“仲芳,你所言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只是闻喜县这边,我新编练的三个镇两万七千名新兵没有上过战场,难堪大用。如此看来,也只能下令,调动张志远部南下,去解救刘知足了。”
刘先春点头同意道:“为今之计,也只能于此了。只是,按照刘知足所言,洪承畴所率领的官兵有足足有五万人。张志远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九千人,就算全军都去救援刘知足恐怕,也无法撼动官兵分毫,而且一个不好,或许会把他自己拖进去。”
“刘志远不不去解州。”裴小二在公廨来回踱步,久久不语,等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方才转头看向刘先春,那眼神幽长深邃,道:“洪承畴从陕西而来,他的粮草辎重想必也是从陕西调集而来。而从陕西调集而来的粮草辎重,必定会经过蒲州,而蒲州也是他洪承畴唯一的退路,恰如蛇的七寸。
此时,如果张志远能够去蒲州,那么将直接威胁洪承畴的七寸。我就不相信,这洪贼还能弃蒲州与不顾,而去进攻解州?”
刘先春见裴小二分析有理有据分条析理,忍不住心生敬佩。从刚刚裴小二怒气冲冲而来,到现在措置有方应付自如,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竟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么?亦或者是此人根本就是一个天生将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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