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怡给顾一辞拨去了七个语音,顾一辞都拒接了。她这段时间跟沈雪柔学习拒绝,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拒接第一次,后面拒接就顺畅多了。
对方打来语音的时候她正在专心致志的画图,难免心烦气躁,挂断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已经把手机拿过来打算说点什么了。
对方只是说:连你也对我这样。
她把手机扣上,恨恨地忍着自己胸闷气短的心情。
平复了一会儿,她给沈雪柔发去消息,汇报了刚刚的事情。
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能体会到,她好像很绝望的样子,把我抓着不放。
但沈雪柔一直没回复,就那句“要是她寻死,就让她去死好了”悬在最后一栏。
要是死都不管,就有点太冷血了。她想,但沈雪柔不是白说这话的,她也不因为这句话而觉得沈雪柔怎样,对方就是这样冷情的人,嘴唇轻轻一碰就把人推开了。说得这么绝,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软蛋,得下猛药刺激,不然就会稀里糊涂地跟着人家的节奏跑了。
把桌面的灯关了,撕了个蒸汽眼罩捂着,猫在自己的懒人沙发上,把腿收起来抱着,身子一歪,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不是微信语音,是电话,她以为是快递,接了就说:“放门口就行。”
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是我。”
是李诗怡。她扯了已经没什么热气的眼罩,从地毯上寻觅拖鞋,把脚伸进床底够到她的毛绒拖鞋1号,另一只还不知在哪里。
“怎么了?”
脚终于够到桌子下面的拖鞋2号,踩在脚底,李诗怡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你来看我一下吧。”
“我没时间,我还得画图……”
“我在医院。”对方说。
她顿了下,再想追问一句,对方已经挂断了。
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她有点恼恨,也没问对方是在哪个医院,还能在哪个,离家最近的那个,上次闹自杀去的那个。吃了一大堆药片去洗胃,昏在床上,她去伺候了好几天,又哄着孩子又帮忙瞒着她老公,这个女人自杀都不敢让丈夫晓得。
她没急,又给沈雪柔发消息:她好像又自杀了,我去医院看她一下。
一朵雪花飘:都行。
她习惯沈雪柔冷硬的态度,对方说得模棱两可也成了许可。
这次又是吃药了么?她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地从柜子里拿出饭盒,玻璃饭盒沉甸甸的,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就去看一眼,而不是做好去伺候人的准备。
柜子里好几种不同颜色的饭盒,小黄鸭的还在沈雪柔手里,手里这个上面画着红十字,是大学时李诗怡去献血学校随机分给志愿者的礼物。
出门时,她裹紧大衣,把饭盒甩进了垃圾桶。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沈雪柔一开始让她当面对峙李诗怡。是,对自己来说,当面说清楚很难,拒绝也很难,但自己做好了决定,当面说是最痛快的断舍离,一切恩怨全消,减少内耗。
她打了车过去,预计八十二块,加速奔向自己的美好未来。哪怕是去医院看李诗怡,也终于不是沉重,而是挺胸抬头反复奔赴必胜局似的,感觉自己一路杀穿回来,充满力量。
这份力量直到见到李诗怡还在。
她本来是打车去上次那个医院,半路李诗怡发来个消息,说她在社区医院,还好离得不算远,她提前修改终点。
社区医院一共三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人来人往戴着口罩大声小声地聊天,推着轮椅的夫妇正一边吵着架一边换路线从斜坡上挪上来,和走楼梯上来的顾一辞路线交错,路过掉下来的健康码单页,她顺手一扶,给贴回了玻璃,一转头,绕过挂号交费处,李诗怡独自坐在那里,左手拿着手机在看。
她稍微酝酿了几句,但李诗怡先看见她了,招手喊她:“顾一辞。”
插着兜走过去,原定的话还没说,李诗怡把右胳膊露出来了,手腕上缠着纱布。她心里一暗,纱布把自己的嘴也堵上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脚换了下重心,问她:“你来医院,昭昭呢?”
“哦,家里呢,没事,睡着了。”
“怎么弄的?”
直到现在,她仍感觉自己有力量,站在这儿能占据主导权,医院人来人往,口罩也憋闷得她不太舒服,李诗怡笑了下。
李诗怡年纪比她小三岁的,那时候李诗怡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哪怕戴着口罩都会被笑容感染。虽然摘下口罩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向下有点苦相,但整体上还是甜美的风格。
这双眼睛盯着她,略微抬着,半晌,又弯了弯,口罩下面挤出一句明显有问题的“没事”。
我没事把她叫过来?她不信,条件反射地问了:“没事你就不会找我来,你割腕了?”
“没有,我做菜的时候不小心……”
声音越来越低,她瞥了眼李诗怡的手心和手指,认定这句话是屁话。
“那你没事我就走了。”她心里还记得“婉拒了哈”的四字箴言,忍着没给李诗怡的表情做阅读理解,上赶着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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