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扰+静音模式并没有让顾一辞睡得香甜,在焦虑中摊煎饼,辗转难眠,左右翻腾,晾着李诗怡的同时也晾着自己,自己先析出盐分,发皱变干,煎熬地睁着眼睛,黑夜中的天花板是一团果冻,轮廓晃动,灯与窗帘杆都发生形变。
有一个仙人提着她的耳朵让她去看手机,手机是一块吸铁石,把她紧紧地贴住,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开微信看看李诗怡说了些什么。
可她压住了,脑子里有一个沈雪柔正在撑着脸,声音很轻又很沉,像铅块似的往心里砸:“我不重要对不对?”
“你为什么就很容易地伤害我呢?”
她心里反复地回想着。
知道自己删掉关心自己的人是错误,知道自己应该伤害了对方。
但认识不清楚,是模糊地知道,知道很多道理,知道的那些道理都在隔壁,听着那些道理的声音,近在咫尺又不痛不痒,直到有一个道理凿穿了墙壁,噗通一下走进来,扇了她一个巴掌。
这才知道了道理的痛。
所以,她不能去回复李诗怡,李诗怡说了伤人的话,沈雪柔也说了伤人的话,前者是要她的钱,后者是要提醒她,她分得清楚,不能再犯傻了。
黑夜里,不知道哪里像悲情片一样直白地播放着苦情的bg,她左边哭完右边哭,枕巾湿了个彻底,眼睛肿得像两块切开一条缝的美妆蛋,她扒拉着眼睛洗脸,坐在椅子上,工作微信的提示音叮咚叮咚地响,她想起自己该交稿了。
从冰箱里翻出冰块来敷眼睛,折腾了很一会儿才勉强消肿,爬到电脑跟前画图。
晚上摸出手机,看见12条未读消息,都来自李诗怡,点开看,被密密麻麻的语音和文字吓了一跳,忽然就没了点开看的耐心,回复了一个“哦”。
把手机充电,开始做家务,每周她要用蒸汽拖把给扫地机器人收个尾,还没开始,看见猫砂盆,她猛地站直了。
找来一个大的收纳箱,她是很会收纳的人,所以收纳箱也很多,但很多东西也不再用得着了,多少和李诗怡的回忆竟然就悄悄地藏在家里,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没收拾过,任由它们堆满自己的空间。
把干净的猫砂倒进垃圾袋,扎口,把猫砂盆擦擦干净,放进收纳箱,旧的报纸和杂志,还有之前给李诗怡送饭的饭盒……她都收拾出来,一个收纳箱竟然还不够。
收拾起来好像就没完没了,她又拿出第二个收纳箱,打算腾空了里面自己的东西,然而一打开发现竟然都是李诗怡的东西,李诗怡的衣服,放在她这里给粉丝抽奖的过期的礼品……
原封不动地合起来,歪在地上,她想起那个账号。
账号有微博和抖音两个平台同步,抖音会发一些小视频,偶尔会拽着她对镜头,李诗怡捯饬她,再打开剪辑软件捯饬特效和配乐,在账号的运营上很是下了一番工夫。
李诗怡在她的手机上也登着这个账号,她能看见粉丝的后台留言。
清空账号这件事在之前还有人问到底怎么了,后来也有了新的网红,新的爱豆,新的明星,她们这点屁事也就没什么人问津了。
即便如此,隔三差五还是会有私信来问她们为什么清空了账号,是不是分手了,故辞有自己的个人社交账号吗?
最新的一条私信:呜呜呜真的是分手了咩?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考古你们之前的互动我真的很相信爱情,糖老师如果还在看这个账号能不能和故辞老师复合啊好喜欢你们,太般配了是我嗑过最配的素人cp呜呜呜
她对着这条私信看了半天,回复的话打了半截,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故辞”这个人从来没在账号上发过什么话,现在说话又是什么含义?
这个账号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吧?说起来也真是诧异,她是出于什么心态没有登出呢?这次再退出,登入就需要李诗怡手机号收验证码了,抖音也是,草稿箱里原来还留着一些没能发出去的视频,她看见有个当时很流行的口水歌bg,是剪两个人的生活碎片,她从镜头中伸出剪刀手,刚剪完鲻鱼头,感觉自己帅得不得了,趁势纹了身,李诗怡对着镜头吐舌头,两个人都美颜得有点过度,自己的鼻梁还显得高了不少,李诗怡可爱得像另一个次元的女孩。
那一帧闪过去,她闭了闭眼,默默地点击删除,把草稿箱也一口气清空,登出了账号。
好像这时候才有空余时间来看看自己一股脑地收拾出了什么,两个满满当当的收纳箱,收纳着关于李诗怡的记忆,她把收纳箱推到门外,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收走了。
用鸡蛋和蛋黄酱做鸡蛋沙拉,夹在面包片中间,加了点很少的一点蒜末,感觉也还好,水总是晾不凉,她干脆放弃了蜂蜜水,几口把面包吃掉,回复了几条工作的微信,开始收拾家里剩下的有关李诗怡的东西。
这个人的生活痕迹遍布四周,每个房间都有影子,分明没有一起住过几天。李诗怡毕业没多久就进入了婚姻的殿堂,但四周仍然都是李诗怡的东西,李诗怡老家寄来的东西,小孩子昭昭的一些玩具,好像自己的屋子是李诗怡的储藏室似的。
她把两人共同的东西收起来,扔在门外,猫爬架,旅行纪念品,李诗怡的东西用了两个收纳箱,叫了同城快递寄到李诗怡现在的居所。
像是在脸上挤痘痘,虽然挤出了白色的东西,却也留下了红色的凹坑,家里空出些残缺的空白,她呆着,并不想找新的东西把空隙填满,也懒得再挪动自己的东西,就任由这屋子东一块西一块地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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