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华却在此时接话上来:“太后说起这些,奴才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高太后一拧眉:“什么事?”
“早几日定妃为何胎气大动,太后总不是忘记了吧?”萧燕华神色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孙太医也说了,定妃本来动了一场胎气,所以才会格外的娇弱了些,那要是照这样算下来,皇后娘娘当日所作所为,是不是也该被请到承乾宫来说个清楚呢?”
“庆妃。”高太后一咬牙,“无故攀咬中宫,这个罪名,你要担吗?”
“奴才惶恐。”萧燕华纳了个福,“这样大的罪名,奴才怎么敢担?难道奴才说的不是实话吗?当日定妃动胎气,归根结底,不还是为着皇后娘娘一句吩咐吗?奴才这会儿倒是越想越觉得奇怪了——”她刻意的拖长了音调,“定妃有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人想害她,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就在她动了胎气之后来下手,且皇后娘娘当日往御膳房去传那样的话时,又有没有别的心思,这一点,难道不该说清楚了吗?”
她话音刚落下,眼见高太后张嘴还要说话,她忙接上去,先一步又说道:“若不出事,这些事情也就过去了,奴才也不敢再多提多说,可出了事,太后既说贵妃难逃干系,那皇后娘娘当日所为,奴才有这个怀疑,不是合情合理的吗?再有,定妃有孕,宫里头想害了这个孩子的,明妃怕是要算在头一个。”
她一面说,一面四下里扫了一圈儿:“六宫都惊动了,连太皇太后都移驾过来了,明妃今日倒好安分,这会儿都没露面呢?”
萧燕华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
高太后不是有心把此事往卫玉容的身上去引吗?那高令仪和胡媛就一个都甭想跑。
高令仪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在那时候刺激了冯嘉柔一回。
而胡媛呢?
宫里头原本只有元让一个皇子,就算他被送出宫去了,在胡媛的心里,且在宗亲看来,只要元邑一直没儿子,再过个十年八年,太子之位,照样还是元让的。
要说谁最不想叫冯嘉柔的孩子落地,那可是非胡媛莫属的。
而至于徐明惠嘛——
萧燕华眯了眯眼,眼风一斜,目光正好落到了徐明惠身上去:“昭妃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徐明惠板着一张脸:“怎么,庆妃扯上了皇后,拉上了明妃,这会儿要把我也牵连进来吗?”
“怎么算是牵连呢?”萧燕华反问一声,“你,还有我,都有嫌疑啊。”她一面说,一面拍了额头一下,“差点儿就给忘了,今儿大宴之上,高大……哦,现在不能称大人了。”她似乎很惋惜,却连看都不看高太后的神色一眼,自顾自的说下去,“高赞之不是指责我祖父,如此行事,是要为我铺路吗?太后娘娘大可以怀疑,是我在宫里做手脚,要谋害定妃腹中孩子。横竖是要彻查,要不然,先从我的延禧宫开始查?”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高太后倒吸一口气,又听她这样不尊重的提起兄长来,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她一声呵斥刚出口,元邑那头立时回过了神来。
现在不是他焦虑的时候,冯嘉柔那里吉凶未卜,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保得住,高太后站在大殿中死咬着容娘不放,他不能叫容娘也陷进去。
他下意识的看向萧燕华,心下说不出的感激。
萧燕华要想置身事外本不是不能的。
肃国公帮了他一个大忙,该还的人情,宫外萧家已经是富贵无极,他能做的,也只有还到萧燕华的身上去。
她想要的,她想做的,能成全的,他一定成全。
只是看萧燕华这样的行事……大约今后,她有了她想走的路了。
元邑灵台一片清明:“朕却觉得,庆妃所说丝毫不差。太后既然斥责了贵妃,贵妃也说了,该领的责罚她都领,这件事,要朕看来,谁都逃不了干系。”
他说完了,冲着殿门口的方向扬声叫人。
不多时一个圆脸太监弓着腰疾步进来,头也不敢抬的:“万岁有什么要吩咐?”
“去告诉李良,传朕旨意,彻查承乾宫近日的往来人等,这禁庭中,从承乾宫算起,有一处算一处,挨个的给朕查下去。近些时日凡是在太医院开过方子,领过药,又或是从宫外采买了不干净的东西进宫的,全都给朕查清楚了!”
那太监显然怔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一嗓子:“主子是说有一处算一处吗?”
宫里头的人,做主子的忌惮高太后,做奴才的害怕高太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性的。
元邑心里再清楚不过,是以他很快就明白这奴才在犹豫什么。
他倒也不生气,横竖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拨乱反正”。
元邑沉了沉声:“对,寿康宫,慈宁宫,皆是。”
元清在听闻此言时,脸色倏尔变了变,下意识的往徐明惠身侧挪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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