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邑看了卫玉容一眼,又冲她点了点头。
卫玉容会意,他二人本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且与萧燕华之间,她们俩是本就有幼年的情分在,若是再兜个大圈子,最后再提起这码子事,未免也显得太过于生分了些。
是以她并不藏着掖着,清了一把嗓子,开口将慈宁宫中所说之事,一字不漏的同萧燕华转述了一遍。
萧燕华听罢,却并不吃惊。
元邑对高家下手,对高台后动手,这都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根本没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
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元邑为什么会觉得,来同她说这件事,她就会帮着他一起劝萧家了呢?
萧燕华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未改:“万岁做大事,奴才要提前祝您事成才好,且奴才该焚香祈福,盼着您能事成。可是万岁爷今日过来,又带上贵妃,想叫奴才出面,替您规劝国公府,好在大宴之上,由国公府来上这道参高家的奏本——”她一面说着,才刚坐下没多久的身子,就已经有站直在了那里。
她拖长了音,冲着元邑长长的揖下去:“恕奴才难从君命。”
卫玉容面色一僵,心道果然。
而元邑也并不曾感到意外,只是叹了一声:“我原本也想到了,你不会同意的。”
萧燕华这时才有些惊讶,抬起头来,闪着一双眼睛看向元邑:“那您还要走这一趟?”
“我来延禧宫这一趟,是与你分析利弊,听完了,你再来做一回决定,你觉得怎么样?”
萧燕华很想嗤笑,长了这么大,她的心智谋略,处处都胜人一筹,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人有这样的自信,敢跟她说——我来与你分析利弊,你听完了再做决定。
然而面前的这一个,是当今的天子,她没法子嘲弄,更不能露出丝毫的不屑,便哦了一嗓子:“那您说,奴才听着。”
卫玉容的一颗心是已经沉到了谷底去的。
元邑要跟萧燕华讲道理吗?萧燕华这样的人……
于是她动了动嘴,想要开口说两句。
可是元邑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音调转了转,就开了口:“我来问你,若我事败了,高家我办不了,太后我也制不住,下场会如何?”
萧燕华没料到他有此一问,便啊了一声。
须臾之间她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好一些,太后会把您圈在这禁庭之中,若坏一些……”
坏一些,她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可是她有所避讳,元邑自个儿倒是坦然的很,很是顺势就的把她的话接了过来:“若是坏一些,将我圈禁之后,再从公主府接回让儿,再过几个月,我就会因病驾崩,她扶让儿上位,从此真正把持朝纲。而经过此事,朝堂上,她更是立了威,原本还想保我大陈基业正统的那些人,除去王阁老这样的纯臣之外,还会剩下几个?”
萧燕华显然大惊失色,是少有的脸色惨白了下来。
元邑见状,趁热打铁的继续往下说:“届时朝廷就真成了太后的朝廷,她要铲除异己,要解决旧怨,谁也不能再拿她如何。徐家、公主府,还有卫国公府,只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可是这和肃国公府……”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却要自欺欺人吗?”元邑在她话音未落之前,就打断了她,“他们都败了,肃国公府,独木难支。这些年来,肃国公之所以还能置身事外,始终保持着中立,那是因为太后仍旧需要他这样中立的态度,来维持这个看似平和的局面。然而有一天,这个局面被打破了,太后是稳操胜券了,你以为,肃国公还能得一个周全?更不要说你如今还在禁庭中,抚养着永平。”
他不是在吓唬她,更不是危言耸听。
这些,萧燕华自己,是能够想得明白的。
太后如今连徐家都不敢随意动,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家,即便有些摩。擦和矛盾,可本质上来说,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存在。
可是太后若连徐家都铲除了时,他们萧家,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一个行武出身的肃国公,一个军功累累的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叫高太后放下心来。
萧燕华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岁,我若是把您的这番话,说给太后知晓,萧家,一样能够得以保全,且我大约还不必承担什么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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