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米花町6丁目23番地,一座公寓楼的阴影下,降谷零正在与风见裕也交谈。
他半靠在墙上,头也不抬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皆河圭那边有进展了吗?”
风见裕也心脏一跳,猛地向降谷零九十度鞠躬:“非常抱歉,降谷先生,我们的审讯没、没有任何进展。”
降谷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皱起眉:“你们用了什么审讯方式?”
风见裕也真的很怕看到降谷零对他不满意的表情,准备已久的话立马从他嘴里跳了出来:“睡眠剥夺,执行时间24小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感官轰炸,目前正在执行,被执行人曾经短暂陷入轻微的精神错乱中,但并没有在这段时间内吐露出出有效信息。”
拘留所内,宫纪单手撑在桌面上,审讯画面在她冷淡的瞳仁里形成一个瞬息跃动的小小影像,她问:“你们的审讯手段为什么这么温和?”
调取监控的那个年轻警察从显示屏后面探出头来,用一种警惕又敬畏的眼神看向宫纪,他提醒道道:“宫警部,法律条规不允许我们严刑逼供的。”
拘留所为了皆河圭这个犯人,明显加固了警备防御。以宫纪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来举例,这一区域的原班看守人员被全部换掉,他们的岗位由警视厅的警察短暂代替。
不仅值守人马发生变化,巡视的次数和频率也相应提高,甚至连警报器、摄像头乃至于监|禁系统,皆河圭都是独一份。
负责审讯的任务的,都是平时只管国内恐怖活动的公安部精英。
但是……宫纪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的同事:警视厅没有让这些值守的警察知道皆河圭的重要性和危险性。
降谷零垂目思考:“四天,还在组织的忍耐范围内,如果今天下午审讯还没有进展的话,就派公安警察去一趟拘留所。”
风见不甘心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降谷零的话钉在了原地。
“我没有觉得你们做的不好,只不过公安警察更有权限、也更会违法执行任务而已。”降谷零“啪”得一声合上文件夹,将它递给风见,自己转身朝阴影外走去,“资料及时销毁掉。”
风见的目光由手中的文件转移到上司身上。降谷零快要拐出这块楼角,风见裕也最后看到他严肃冷淡的半张侧脸,和被气流轻微掀起的西装一角。
毒品,人口贩卖,药物实验……组织在降谷零深爱的国土上,用民众血骨堆磊出一个利益帝国。
“怀柔的手段不能荡平暴力和罪恶,这是卧底生涯教给我的道理。”
宫纪绕着这个监控室看了一圈,抬手从存储柜上方取下一本足够厚重的书来:“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这本书吗?”
这本书被潦草地仍在存储柜顶,封皮上面积蓄了薄薄一层灰,它应该不受主人重视。
“当然可以。”那个年轻的警察再度探出头来:“宫警部也喜欢看莎士比亚吗?”
“我对莎士比亚没有任何兴趣。”宫纪一边回应,一边扫视过立在墙面上的武器架,“这把羊角锤也借我用一下。”
那个警察开始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喏喏地问:“您要去做什么?”
宫纪抱着书和羊角锤快步经过走廊,一脚踏入审讯室,当着另一个公安部同事的面和皆河圭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皆河圭被拷在椅子上,他的头颅像是被无形的镣铐重重压下,只能抬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宫纪。
一顶强聚光灯垂落在皆河圭头顶正上方,惨白的强光炙烤着他的眼球和皮肤。他还被戴上一副耳机,里面里循坏播放着杂乱尖利的音乐。强光和噪音,恍若密集而尖锐的细针,穿破并掀开他的头骨,在他失去保护的神经元上无规律地扎刺。
公安部负责审讯的同事向宫纪解释:“我们怀疑他曾受过专门训练,或者说经历过严格的毒|品戒断,目前来说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结果就是,他对超负荷的感官压力承受良好。”
“有没有试过物理刑讯手段?”宫纪问。
公安部同事出于身为前辈的责任和好意,示意她看墙角的监控,又凑过来小声对她说:“按规矩,明面上,我们不能在嫌疑人身体上留下虐待痕迹,监察的人会看到的。”
宫纪抬头看向那个摄像,在更远的房间内,她的面孔映在投影屏上,两轮铅灰色的瞳孔不含一点情绪,在巨幅投影平面上褶伏起晦明波影。
宫纪不再看摄像头,而是来到皆河圭身边,将那副耳机扯下来。
她一手撑在椅背上,在他耳边低声说:“警察毕竟比不得你们黑手党,这里规矩严苛,体系里到处流窜着我不理解的人道主义。你想用自己负隅顽抗得来的一点时间试探我们的底线,等待组织的搭救…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宫纪起身,将桌子上那本足有六百多页的《莎士比亚全集》递给公安部同事:“请帮我把这本书垫到皆河圭的后脑位置。”
这位与宫纪素不相识的前辈抱着书,歪头吐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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