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沈筵才漫不经心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吧。”
苏阑笑得不无酸涩,“我们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成的事情,沈董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这个世界说到底是你们这样的人的。”
“这没什么可稀奇的,权财声势乃是家族世代的累积,这通电话里头有多少人情世故,你自己心里该有数。”沈筵的指尖敲着扶手,训小辈似的语气,面上也是不温不火的,“你在同龄人中的确可称优异,但要想凭一己之力,站到家门阖族的百年踔厉之上,痴人说梦了,阑阑。”
苏阑抬眼,她长久地看着面前这个从容得体的男人,他洞察世事,一点也不扫人兴的,总是不言不语地在背后替她收拾残局,也从不碍人的事情,她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没学会的乖,没吃过的亏,以她的慧根还领悟不出的哲旨,时间没来得及教会她的道理,他都教给她。
她一时没了言语,垂下眼眸小声说:“晓得了。”
沈筵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嘴角,在她所有千柔百媚的模样里,他偏生就最爱一个温驯听话。
“吃晚饭了吗?”他问。
“早吃过了。”
苏阑站起身,她缓步踱到客厅的落地窗边,这五六年间,北京的变化很大,从此地望去,入眼尽是云水激荡的拔地繁华。
只是,这窗外的风光不属于她,而窗里的这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消受得起?
她突然问,“怎么又不住酒店了?”
没等沈筵应她门铃就响了。
正好省了告诉她,是因为任命就快要下来,这个节骨眼上,总在酒店住着也不像话,他不想节外生枝。
说穿了,多年修得稳重自持,不等到事情有了十成眉目,沈筵也不肯声张的。
半岛酒店的服务生推了餐车进来,周到的将菜肴摆放在桌上,一壶刚烫好的花雕酒还冒着热气。
他邀她入座,“再陪我吃点?”
苏阑轻曼地卷袖子,给他倒上小半杯酒,“你总这么晚吃饭吗?”
沈筵笑说:“快到年关了,事情多,忙迟了点儿。”
她坐下规劝道:“那也得吃饭啊。”
“你要真放心不下,”沈筵蓦地握住她的手,“就搬出来同我住。”
苏阑急忙把手抽出来,隔了幢幢灯影看着他,“你用什么立场说这话?”
沈筵皱了皱眉,“那你又为什么来这儿?”
苏阑答得很干脆,“来谢沈董抚绥万方的仁德,再就是想告诉你,以后真不必再插手我的事,我们又没有关系。”
沈筵掀起眼皮瞧她,知道她如今长大了想法也多起来,只没想到会这么难,又弄不明白她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亏得他还以为,只要他肯结这个婚她就能点头,但他好像忘了,苏阑从不是会在原地等他的人。
前天李之舟那句诛心之论说得很是,没准在苏阑的心里,他沈筵高门望族的,还未必及得上小户人家的平实稳当。
道阻且长啊这追妻路。
“好,”他点头,“我有数了。”
苏阑起身告辞,“那我就先走了。”
沈筵淡道:“我才喝了酒,不便开车,让司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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