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才将醒来的眼眸还笼着一层濛濛水雾,李妩抬手揉了揉眼,看清来人后,嗓音轻柔又慵懒:“你回来了。”
裴青玄淡淡嗯了声,仍是弯腰,将她打横抱
起:“怎么不回床上睡,也不怕着凉。”
“在等你。”李妩乖顺地靠在他怀中,又睡意朦胧在他胸口轻蹭了蹭:“你不回来,我总也睡不着。”
这副不经意流露出依赖的懒猫模样,叫裴青玄心间门的沉重散去几分,长臂拢紧,他将她稳稳当当抱回床上,又拿被子替她盖好:“下回别再等,困了就睡,朕忙完自会回来。”
李妩不应,只睁着一双清灵眼眸望着他那略显疲态的俊颜,良久,才道:“太后娘娘好些了吗?”
裴青玄道:“醒了就一直哭,方才吃过一副安神药才睡过去。”
“老太君与太后母女情深,如今老太君驾鹤西去,太后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李妩怅然叹了口气,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乌眸关切地看向身前的男人:“玄哥哥,那你呢?”
裴青玄微怔,抬眸看着她。
她仰着一张瓷白小脸,盈盈双眸间门满是真挚关心,好似星河闪着碎光,直直望进他的心底:“你还好么?”
不等他答,她握住他的手,娇小身躯往他怀里去,嗓音轻柔:“你若是难过的话,抱着我,会不会好些?”
犹如黑暗中蹒跚摸索的旅人看到一簇光,又如深埋在冰冷厚雪间门抓住了一缕火,她柔软馨香的身躯如一团温暖的火,照亮他心下阴霾与沉重,又一点点驱散那份冰冷沉痛,带着无穷力量填满着千疮百孔的心,叫那些破碎的裂痕渐渐愈合。
“没事的,还有我。”她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会陪着你。”
——“玄哥哥,阿妩会一直陪着你。”
记忆深处同时响起一道更为稚嫩俏皮的嗓音。
在他第一次因为父皇的偏心,而受到不该有的惩罚时,那个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说会一直陪着他。
往后数年,往后数次,她永远在第一时间门、毫不犹豫、也毫无原则地偏向他,与他站在一起。
他憎恨父皇的偏心,却又如此欢喜阿妩对他的偏心。
原来被人偏爱,被人永远坚定不移的选择,是那般美好。
到后来,他再不会为父皇的偏爱、为旁人的讥讽陷害而伤怀,那些于他无关紧要了,他已寻到属于他的爱人——
她会永远爱着他、陪着他、直到生命尽头。
“阿妩。”他哑声唤:“再说一遍,你会陪着我。”
“我会陪着你……”柔软的手臂环抱住他,她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一直陪着你。”
搂着她的双臂愈发紧了,裴青玄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脖颈,仿佛要将她揉入身体,叫她彻底他的骨中骨、肉中肉,连着嗓音都带着疯狂的沙哑:“是你答应朕的,阿妩,记住你的话,不许再骗朕。”
他愿意再信她一次。
最后一次。
“是,我答应你。”李妩忍着这深刻拥抱带来的窒息感,细嫩脸颊在他心口伤疤的位置蹭了蹭,语气温柔如水:“阿妩会一直陪着玄哥哥,陪一辈子。”
反正作为李妩的一辈子,她也不打算再过太久。
初夏晚风缱绻,金殿内烛光摇曳,俩人交颈相拥,宛若世间门最亲密的一对爱侣。
许老太君的葬礼以国夫人的规格操办,极尽风光。
作为女儿的许太后还亲自出宫吊唁,棺前哭灵了足足一个上午,才被宫人们搀扶着上了凤辇,回到宫中。
天下人皆感叹太后仁孝,感叹这场葬仪的恢弘排场,而许太后回宫后,愁绪难纾,整日以泪洗面,卧床不起。
皇帝为此忧心忡忡,不多时,一封懿旨请李太傅之女李妩入宫给太后侍疾。
可以光明正大出入慈宁宫,也不枉李妩这些时日对裴青玄的虚与委蛇,嘘寒问暖。
但她也清楚,他虽然允她来慈宁宫见太后,心下却不是全然没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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