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待身体能动,我便闻着空气中苍歧的味道,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他的所在。
我找到苍歧的时候,他已经回了自己的寝宫。空气中全是鲜血的味道,我进入宫殿那会儿,有两个太医在替他上药。
苍歧赤裸着上身斜躺在床上,他的皮肤极白,衬着满背鲜血淋漓的伤,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待走近了看,我才发现他身上除了烫伤、鞭伤、刀伤,还有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和刑具所造成的伤。
有的已经好了许久,形成了丑陋狰狞的伤疤;有的刚结疤不久;有的还是血肉模糊的伤。
一看见那些伤,我便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他被穆恒弄进宫的时候,不过才十四岁。别的十四岁少年可能还在父母膝下撒娇,可能在书院里学习念书,可能在强身健体准备投入军中保家卫国……他们或朝气蓬勃地成长着,或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陪着自己所爱的人,唯有苍歧,他的十四岁差不多全是噩梦。
他被亲人出卖,被穆恒折磨,被世人唾骂,被文人轻贱。
现在还活着的苍家人都觉得是因为他,苍家才会迎来灭顶之灾,所以就算苍歧忍辱负重皆是为了他们,也得不到任何人的亲近和感激。
明明是穆恒强迫他入宫,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不了解真相的世人却将所有的骂名都加在他身上,认为他引诱穆恒败坏了皇室的名声,认为他替苍家招来了祸患,是个淫荡不堪的贱人。
可是,他又何其无辜!他最大的错,无非便是容貌太过美丽,这又哪里能怪他?
察觉到我的靠近,苍歧急忙拿过枕头旁边的衣裳,企图遮住背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口。
他一边遮挡还一边故作淡然地对我道:“其实就是看上去有些吓人,并不碍事的。”
我走过去接过了太医手中的药,然后拉开了他的衣裳,开始仔仔细细地替他上药,我忍着眼泪说道:“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崩裂。”
苍歧没有动,任由我掀开衣裳给他上药,待我快要将他背上所有的伤口差不多处理好了,我才听他闷声开口道:“不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
他将那件带血的衣裳丢到床下,问道:“不嫌恶心吗?”
我再度摇了摇头。
苍歧示意太医和殿中侍女退下,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良久,低声道:“昨晚穆恒答应我,暂时不会动你。但我觉得他不可信,所以我们接下来得加快速度谋划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用白色的纱布将他身上的伤口仔仔细细地裹好。
白色的纱布遮住了可怖的伤口,我却越发觉得难过:“很痛吧?”
苍歧仰起脸,对我轻轻笑了笑:“已经习惯了。”
没有人会习惯痛苦,除非,已经痛到麻木了。
窗外樱花还在绚丽绽放,屋中的火盆也在熊熊燃烧,可是,这阴冷肮脏的皇宫,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如我先前所说,苍歧真是玩弄人心的天才。
他不仅渐渐将那些一盘散沙的朝廷官员给联合在了一起,甚至还差人在民间四处煽风点火,将穆恒做过的恶事再夸大化,将他的恶名再深刻化。
穆恒的名声在东缙本就不好,如此便越发使得民怨沸腾。
说来也巧,当年恰好又遇到了几十年难遇的旱灾,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灾民饿殍不计其数。此时穆恒依旧在皇宫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饮千金佳酿,食海味山珍,更让百姓们觉得愤怒的是,他居然将原本准备救灾的银子,用作了避暑行宫的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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