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公司都深谙这些兼职者的心理,有自己的既定套路。第一次拍摄时一切正常,表面专业给钱又快,过不了多久就会联系兼职者进行二次拍摄,通过一两次的拍摄赢得兼职者的信任之后,便会给出尺度愈来愈大的服装,如果对方拒绝,他们就拿出对方被偷拍到的照片,以把这些照片散布到网络和对方的生活交际圈为筹码,用各种下流话和胡编乱造的下流故事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强行威胁对方配合。
他们知道,未成年的小姑娘来做这种兼职,大多数是因为缺钱而自作主张的决定,家里和学校并不知情,也利用她们的自尊心和羞耻心掐准了她们会胆怯于周围的流言蜚语。
在这个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年代,人们爱看的是声色热闹,没人有时间有精力去关注你背后的原因和苦衷,一张裸照爆出来,更多的人是抱着猎奇甚至是猎艳的心态来看一场好戏,围观一场闹剧之后,大概还会留下一句“为什么只有她被拍了?”、“能拍这种照片的女生又会是什么好货色?”、“好女孩都在教室里专心学习呢,谁会出去拍这个?”、“可怜是挺可怜的,不过也是她咎由自取。”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冷嘲热讽。
手指轻巧一抬,用键盘为受害者盖上原罪定论。
十几岁的少年人,人生阅历浅显,自尊高过一切,没人保护的时候,误以为妥协也是一种无奈的自我保护,可一旦被拽着往下沉了,就会如陷泥沼,越坠越深,被人捏在手里的把柄越来越多,也渐渐地由挣扎,到麻木,再到自我放逐。
底线一旦放松,便会一降再降。
“丽景艺术文化公司”一共有三个人,魏奇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哥李胜是老板兼摄影师,还有王力和那个所谓的助理小许。
这个公司开了有大半年,前面几个月都没有失手,这次因为摄像头突然故障闪现出蓝光被周知意发现才露出了破绽。
是碰巧,也是万幸。
从派出所出来,三个人臊眉耷眼地跟陈宴上车。
昨夜下了一场雪,雪存的不多,道路两边时不时冒出一搓白色,又被脚印踩过,变成灰扑扑的脏雪。
周知意扭头看着一棵棵快速闪过的光秃秃的梧桐,一言不发。她不说话,后排的两人也没有心情说话,车里一片沉寂。
陈宴打着方向盘,余光瞥到她发红的手指,将暖风开到最大。
早已过了午饭时间,陈宴将车停在一家面馆前,冷声道:“下车。”
以周知意为首,三个人像尾巴似的自动排成一竖列,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陈宴回头一看,气笑了:“僵尸进城?”
周知意闷闷抬头,对上他的眼,下一秒,被他抬手拽到身边,揪着帽领子揪到了店里。
一人一碗排骨面摆到眼前,汤头浓醇,葱花鲜亮,冒着腾腾热气,熏得人眼睛模糊。
“吃吧。”陈宴敲了敲桌子,“我出去抽根烟。”
“不够再点。”
这句话是对丁以南说的,捏着烟盒从他身边经过时,陈宴抬手胡撸了下他的脑袋。
丁以南吸了吸鼻子,头埋下去,眼睛红了。
陈宴推门出去了,隔着玻璃窗远远看见一个侧影,他靠着车门,点了根烟。
丁以南搓了搓前几天骚包刚烫的小卷发:“一姐,思思,你们骂我吧,要不你们打我一顿,打我一顿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这事不怪你。”蔚思坐在他身侧,拍了拍他肩头。
丁以南心里更堵,眼眶发烫着抬头看周知意:“一姐,你说说你,你怎么能那么傻,让我们俩先走,万一……万一那帮孙子对你……”
后面几个字,他说不出口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觉得恶心。
周知意紧抿着双唇,看着他愧疚到恨不能埋到桌子底下去的头,忽然扬眉一笑:“你才傻,我这是相信你们。”
余光朝窗外瞥了眼,陈宴颀长的身影靠着车门,还在低头抽烟,外面冰天雪地,他大衣就那么敞着,也不嫌冷。
她心里的那点郁闷和低沉就这样随着他一圈圈吐出的烟雾,慢慢地消散了。
“这事不怪你,也不怪我和思思,要怪也得怪那几个混蛋人渣,”周知意轻吐口气,“说到底我们也是大意了,这个栽我们认了,栽一跟头我们还阴差阳错端掉一个人渣公司,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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